■文/沈丁立

　　朝鲜于7月31日知会中、美、俄、日、韩五国：它将参加关于朝核问题包括上述国家的六方会谈。消息传来，美国政府表示感到“鼓舞”。笔者相信，各国都会分享这种感受。在朝核问题上，世界一直在密切关注美朝愈演愈烈的对抗，都不希望朝鲜半岛出现核武器的扩散，更不希望在东北亚出现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长期以来，国际社会对朝鲜形成了一种看法，即平壤政府行事的非理性。其实，在多数情形下，朝鲜外交折射出它的独特“理性”。面对来自美国的核威慑，朝鲜方面考虑发展核武自卫，以硬制硬，并非纯然失去理性；面对美国长期的战争威胁，朝鲜要求美国首先做出安全保障，并非不讲道理；由于是美国对朝鲜构成了威胁，朝鲜要求同美方进行双边谈判，恐怕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朝鲜方面扬言发展核武，引起了多方关切。在日益关联的当今世界，各国的防务政策正密切相互影响。朝鲜发展核武，势必对东亚地区的安全形势产生重大影响，对其周边各非核武器国家带来复杂的安全压力。因此，朝鲜发展核武必然引起各国反对，同时也未必给朝鲜充分提供如其所愿的安全利益。发展核武确实是朝鲜的国家权力，一个核武装化了的朝鲜也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使它获得威慑美国的能力，但核武装化也会迫使美国对朝更加敌视，对朝鲜经济上扼杀，政治上围堵，军事上遏制，这对亟需外部经济援助的朝鲜来讲，无疑将付出太大的代价。

　　朝鲜愿意参加六方会谈这一事态发展已明确显示出朝鲜方面的现实理性。目前，朝方还远未到达必须向美方让步的地步。美国，不仅从未有过向一个核武器国家开战的历史，时下也没有取得不惜本土遭到朝鲜核武报复也要对朝先发制人的国内共识（恐怕美国在推行霸权政策时永远达不成这种共识）。在这种时刻朝鲜能审时度势，在对美斗争中预留空间，反映了平壤外交的新理性。

　　在今年四月的北京三方会谈中，朝美双方曾有过私下接触，朝鲜基本上也是把那次会议看作是在中国主持下的双边会议，这已是它对美外交的突破。然而在本质上，朝鲜并未把对美斗争的形式看得高于它的内容。在未来的多边会谈中，朝鲜必将坚持其谈判底线：赢得美国对朝做出安全保证。

　　实现多边会谈的政策目标虽然给了白宫面子，但多边形式的谈判并非只给华盛顿一家以机会。美国认为，有更多的国家介入谈判，将使朝鲜承受更大的压力，迫使朝鲜认真履行谈判达成的协议赋予它的职责。但是，这种逻辑对美国同样适用。一旦美国在多边框架下对朝做出某种承诺，它也面临更大的压力，不能背信弃义。

　　就六方会谈的内容而言，美朝双方谁也不会放弃基本的谈判立场：朝鲜将坚持美国给予安全承诺，而美国将要求朝鲜以可核查方式彻底放弃核武计划以及可能已经掌握的核武。显然，人们有理由展望谈判将会碰到的重重困难。第一，美朝方谁先走出第一步，这涉及到面子和所谓的“原则”问题。第二，美国究竟以何种法律形式给予安全保证，这关系到美国未来履约的国内法律问题。第三，对朝鲜停止核武计划的核查到底具有多深的侵入性，因为美国不会相信朝鲜会严格履约。第四，美国将提供多少经济援助以使谈判对朝鲜更具吸引力，毕竟朝鲜很了解美国深谙此道。第五，其它四国对谈判各起何种作用。

　　从上述问题来看，关于朝核问题多边会谈的举行，只是美朝新一轮角力的开始。对如此复杂问题的谈判，丝毫不意味谈判将会顺利并会取得圆满成果。谈判的最终结果，必将取决于谈判的主要方面的力量对比和务实程度。

　　但是，六方谈判能够开始，已经反映出有关各方更加务实的理性态度，这使国际社会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