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快报记者 闻止图：这是小男孩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省177医院提供） 一对来广州打工的夫妇被证实怀上了双胞胎，正满心喜悦。谁知在一次赴医院看病的途中，他们乘坐的出租车与一辆货车发生碰撞，妻子早产，双胞胎中的女儿产在过道里，儿子则重度窒息被转院急救。 经治疗总算母子三人平安，但医疗费用的分担却出了问题：肇事司机不愿承担赔偿责任，本以为肯定赢的官司一审竟败诉了，这对夫妇欠下了对他们来说是天文数字的债务。在巨大的压力下，丈夫只能背着妻子忍痛将这对活泼可爱的“龙凤”双胞胎“送”给了别人，换来9000来元抵债，双胞胎从此音讯全无…… 3月22日，记者在一个法律援助案中听到了这个悲惨的故事。记者于是展开采访。 孕妇“打的”遭遇车祸 去年3月27日，在广州搞装修的广东化州人宋旺（化名）携着怀了双胞胎的妻子陈玉（化名），打了一辆“金×”公司的出租车，准备从员村的住处前往广东邮电医院看病。 两人乘坐的出租车驶到员村二横路与黄埔大道的交叉路口时，突然从开过来一辆小货车，出租车与小货车一下子撞到了一起。 据宋旺回忆，当时出租车给撞得都开不动了，事后要由拖车拖走。宋的头部给撞起了一个大包，胳膊也擦出了血痕，妻子更惨，腹部撞在出租车前后排之间的防护栏上，好像已经昏迷过去了。 “凤胎”在过道里降生 宋旺什么都没想，扶着妻子，迅速拦下另一辆的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邮电医院。但医护人员还没到，陈玉已经在过道里产下一名女婴。医护人员赶紧处理好女婴，然后进行剖腹手术，陈玉又生下一名男婴。但没等陈看“龙胎”一眼，这名男婴便立即被转院治疗，送到了广东省177医院。 三天前，记者赶到177医院采访。当时对该男婴进行抢救的小儿科主任傅万海教授回忆说，当时这名男婴送来时已是重度窒息，皮肤发绀。经过抢救及综合治疗，患儿在一个半月后痊愈了。 陈玉和女婴当时就留在邮电医院治疗。 据宋旺一名亲戚郭女士称，女婴情况也不是很好，出生5天了还不会哭，怎么掐她都没反应。宋旺说，陈玉自从撞车后一直卧病在床，没法去做工，也没法照顾小孩。 治疗费产生纷争 3月27日的交通事故发生后，广州市交警支队天河一大队作出《道路交通责任认定书》，认为出租车司机刘某和小货车司机罗某各负一半的责任，并在“事故简况”中称“造成孕妇陈玉早产及受伤”。 陈玉入院后，两方肇事司机各支付了约3000元的预备金。经过多次协商，出租车司机所在的“金×”公司为陈支付了邮电医院的一万余元治疗费。但省177医院的治疗费却没人管。据177医院的傅万海主任称，男婴治疗一个多月后，医药费已达两、三万元，由于一直没人来交费，男婴在医院又呆了几个月，欠费更增至5万多。无奈之下，宋旺借来几千块钱，“象征性”地交了点医药费后，先把孩子抱回了家。 “证据不足”败了一审官司 宋旺认为，两个司机应该为这次事件赔偿，遂将两司机及其所在公司、车主告上法庭。为打官司，宋又借了5500元交诉讼费。 但宋旺想不到自己居然输了官司。在法庭上，几名被告则引用邮电医院的病历称，原告陈玉在撞车之前已有早产先兆，而由于交警大队让陈作法医鉴定陈没去做，医院也没有陈昏迷不醒和抢救的记录，因此，交通事故与两婴儿“非自然性出生”没有因果关系。 去年12月26日，一审法院作出判决，认为原告未能提交证据证明小孩重度窒息等是交通事故造成的，应承担举证不能的责任，判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对于这个判决，177医院小儿科主任傅万海认为：“从孕妇急产的情况来看，估计是受撞车影响，胎儿受到了特别大的振动，按我们的观点，说司机没责任是说不过去的。” 孩子说的第一个字是“饭” 官司一审输了，宋旺一下子傻了。宋旺本身经济就紧张，老婆又卧床不起，自己无法全力做工，养一对双胞胎费用更高得吓人。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举债，有时连买菜的10块钱也要找人借。 在这么困难的环境中，两个孩子倒长得特别乖巧，不挑食，不怕生，尤其是男孩，长得特别漂亮，邻居都争着抱，都说宋有福气。但可能是一直吃不太饱的缘故，每次宋旺从外面带回一点吃的，两个小东西就举着小手想扑过来。 男婴十个月大时会说话了，可让父母心碎的是，他说的第一个字既不是“爸”，也不是“妈”，而是“饭”。 丈夫用双胞胎“换”了9000块 宋旺告诉记者，很多人主动送来一些旧衣服，有些是十多岁的孩子才能穿的，他老婆也千恩万谢地收起来，说孩子大了可以穿。但陈玉不知道，她精心收起来的衣服，她的双胞胎可能永远穿不上了。 农历12月12日（宋只记农历）这天，宋旺背着妻子将这对孩子“送人”了。 宋旺说，春节前十几天，债主纷纷上门来追债。而此时两个小孩同时发高烧，又没钱带他们去看病。他心急如焚，为保这两条小命，他找到一个化州老乡，说要将这对双胞胎送人。 于是，农历12月12日这天，宋将一对儿女带到石牌村，通过介绍人交给了一不知名的收养人，收养人则“看他可怜”，当场给了他9000块钱，从此了无音讯。除了知道对方家境较好，好像是潮汕一带的人，宋对收养人的其他情况一无所知。 更令人心痛的是，由于经济困难，父母没有给这对小双胞胎拍一张照片，对于他们两夫妻来说，这对双胞胎就像一个梦一样，没留下一点痕迹。 一个母亲最凄惨的呼唤：“还我的孩子！” 3月22日上午11时许，在员村二横路一个小巷子里，宋旺把我们带到陈玉所住的出租屋前。站在门口，宋有些迟疑，他说，自从他把双胞胎送人后，一直不敢回家，怕老婆找他要小孩。 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宋微微舒了口气。这是一个仅有几平方米的小屋，屋里除了一张废木板搭起来的床，最显眼的就是两个大包。宋指着这两个包说：“这里面装的全是我老婆收集起来的旧衣服，准备给两个小孩穿。”小屋的另一边，小桌上摆着一锅粥和一碟青菜。宋旺红着脸说，这是他老婆一天的伙食。 等了好久都不见陈玉回来，宋旺说，他老婆可能借钱去了，这两天正是交房租的日子。 下午6点钟左右，记者第二次赶到该出租屋，终于见到了陈玉。 没说几句话，陈玉的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她说，春节前，丈夫说带两个孩子去看病，回来时孩子不见了，说是因为陈身体不好带不了，小孩暂时放在别人家里。但好几天过去，孩子还是没回来，丈夫也开始躲着她。她发疯一样找所有认识她丈夫的人追问，这时丈夫才托人告诉她：养不起，孩子送人了。 她顿时觉得天昏地暗。那段时间吃不下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她的孩子们。她每天跟丈夫闹，要他“还我的孩子”。直到现在，她还每时每刻想着要把孩子找回来。 记者问：“你现在生活这样艰苦，两个小孩回来不是要跟着你吃苦吗？把两个小孩放在一个更好的环境他们说不定会更好？” 陈玉半天不说话，然后哭着说：“富有富的活法，穷有穷的活法，哪怕给我一百万，我也不愿意把我的亲生骨肉送给别人！”题图：看着别人送给龙凤胎的衣服，陈玉心痛如刀割。 （实习生王景团／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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