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少华 对于两会期间新闻报道中的“花絮”,我一直抱矛盾的态度。一方面,与会议程序报道、讨论发言报道相比,这些“花絮”轻松、有情趣,读着不累;另一方面,这些“花絮”大多无关宏旨、市民趣味,没有什么新闻信息。其实,无关宏旨不是否定“花絮”的理由,说它们市民趣味也无贬意。但是,这些“花絮”有时候的确有碍宏旨。 怎么叫“有碍宏旨”?人民代表大会是我国的根本政治制度,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是我们的基本政治制度。这两项制度都是民主的制度,这两个会都是民主的会———民主就是宏旨。凡是不符合民主精神的报道,都是“有碍宏旨”的。 昨日在中新社的网站上看到一篇“花絮”,题目就叫作《记者追明星明星拍明星明星得选票》。每年的两会记者都追星,追出来的报道也不过就是一些“花絮”。明星是一个职业的成功者,是一个群体的代表,通过合法的程序进入人大、政协,是无可非议的。但是,记者怎么报道他们,把他们看成什么,是有可非议的。这篇对记者追明星和明星拍明星的报道,使人感觉两会是一个明星出头露脸的地方———这里面也许有讽喻之意,且不论;而它在讲到“明星得选票”的时候,则以市民趣味之笔,涉及庄严的民主政治程序,让我读着十分不是滋味! 报道这一段很短,我原文照录:“政协会议今日举行大会选举,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投票与计票,大会工作人员宣读选举结果。在政协副主席、秘书长另选人名单中,文艺体育明星张艺谋、宋祖英、李瑞英、邓亚萍等都获得两票或一票。也许是大家对他们太熟悉了,当工作人员宣读‘张艺谋,两票’时,大会堂里响起阵阵笑声。” 这没有什么可笑的。参加大会的政协委员,都是合法的选举人和被选举人,一票两票,也是合法得票。如果大会允许记者披露计票结果,那么记者应该报道的得票情况不止这些。而现在以“花絮”的形式,透露一票两票的结果,且着笔于明星和笑声,在我看来几近轻薄,像是儿戏。 当然,两会虽说是议论国家大事的会,也不一定非要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但其正式议程,应当严肃地完成;新闻媒体对正式议程的报道,也应本着严肃的态度。我刚才说到有的“花絮”从无关宏旨滑到有碍宏旨。什么叫宏旨?两会的宏旨就是民主精神;反对民主的精神固然是有碍宏旨的,轻薄民主的精神,同样是有碍宏旨的。 我之所以写文章说这些,不是一般地非议明星或记者,而是想到我们还缺少政治文明。政治文明,当然包含高层政治过程、政治程序的现代化、文明化程度,也包括全民的政治文明。常听人说中国人民是高度政治化的;其实,我们人民中的政治文明还很薄弱。因为千百年来被排除和远离政治过程的中国民间社会,实际上对政治的态度恰是轻薄的。政治文明,人们对政治的尊重,应该在民主公开的程序意识上重建。两会就是这样的基础。在这样一个基础上,新闻报道有着重要责任。任何把政治程序描写成轻松花絮的报道,都是不符合政治文明的。没有对严肃的政治程序的尊重,哪有政治文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