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鲁德荣
有的人活着，他却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却永远地活在人们心中。
> 您，我的排长，我的老师，我的兄长，我的战友，我的老乡——刘新华烈士，无疑属于后者。
>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公元一千九百八十年以来的20年里，我和战友们无时无刻不怀念着您。
> 每次，我提起这笨拙的笔，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总是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只怨您刻在我心中的往事太多太多，简直叫我不知写什么好。
>
> 一
>
> 您给我的最初印象，是在1980年11月。11月的长江流域还是气候温和的初冬，而塞外边陲早已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那天，您刚探家归队，就放下包来看望我们这些入伍没几天的“新兵蛋子”。您一一和我们握手，问寒问暖，当听说我是您的小老乡时，不知是我太紧张，还是您太“偏心”，使我感受到您那只手粗壮有力。再加上您那一米八几的块头，以及严肃的面孔上镶嵌的那对有神的慧眼，我想您一定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人。
> 说是老乡，其实您是秭归人，我是荆门人，“狭隘”地讲都是湖北人；说是战友，其实您是排长，我是新兵，您说咱们都是军人。
> 新兵下老兵班那当口，您不仅不“照顾”我这个小老乡，反而和连长想着法子“整”我们。好在我数、理、地基础还“过得去”，考试时总算“混”了个前茅。之后，您和连长硬把我摁在了侦察班，并与您同居一室。其他几位同乡战友也成绩骄人，分别到了无线班和战炮班。
> 侦察专业的基本功，首先是笔算和心算，关键是求快。再就是方向盘、炮队镜、测绘、计算什么的，等等，都是您教我的。而您又偏偏和我“过不去”，别人每50秒连加32组或连减28组为及格，您非要我40秒内完成。一本厚厚的军用《五位对数表》，您让我左手五指并用，前后翻得不亦乐乎，累得它“直喊救命”。凭什么呀您，我又不是机器？
> 其实，训练之余，也就是八小时以外，您也没闲着。不论星期天，还是挑灯夜战，您总是琢磨您的军事地形学和炮兵战术战法，摆弄您的图板和计算尺。您双眼熬红了，给谁“颜色”看？“活该”。不过您一篇篇战术论文和体会频频见诸《人民炮兵》，还真令我们替您兴奋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呢。
>
> 二
>
> 1981年5月，实施野营训练，各指挥分队开赴红果子地区。两个月的时间里，整天就是军事地形学、测距、观察炸点、连测炮兵战斗队形，以及夜间侦察观测。
> 夏末，团营首长考核连队火炮实弹射击。连长因公在外，您以指挥排长的身份代理连长，组织全连实弹射击。
> 午夜，“嘘——嘘——嘘——”。一阵急促的哨声把我们从睡梦中“提起来”，顷刻，连队进入一级战备。我们紧张而有序地整理各自的装备器材和行李。列队集合，战前动员，尔后按班直奔战车，黑灯瞎火地分头进入好几十公里外的发射阵地和前沿观察哨。
> “基准射向42-00，参考点横坐标71535.0，纵坐标41531.0，高程1424.1，风向……，风速……，气压……，气温……”您诸元报完……
> 少顷。计算兵报告：“目标横坐标67155.3，纵坐标40461.5，高程1321.9……”
> “全连注意！”您发出命令：“方向42-36，表尺674，三号装药，一炮一发，放！”。
> “轰——”，试炸点离目标左前方约160米。
> “方向向右0-02，表尺减1，基数射，放！”您修正后继续命令道。
> 10秒钟后，一群炮弹和着刺耳的尖叫声直插目标。顿时，尘土飞扬，“雷”声震天，目标消失。整整3天的考核，不知多少次射击，全连打了个优秀。
> 庆功大会上，连队集体和您个人分别荣记三等功。不久，您调任营侦察排长。
> 1982年夏秋，华北演习刚刚收兵，兰州军区又在我们防区组织大规模陆空诸兵种协同作战军事演习。在这个“武台”上，您再次展示了您独特的侦察指挥才能，又一次赢得了师团首长的好评。师部欲越级调您到师作战部任参谋，征求您意见时，您舍不得基层连队，舍不得与您摸爬滚打数冬夏的战友，反复推辞“我水平不够”。
>
> 三
>
> 1983年初，团部安排28岁的您探家相亲过年，可您硬是把这个机会让给同样是大龄的陕西战友回家完婚。您留下来后主动请缨，带领营部全体战士进行军事基础课目训练。实弹射击考核结束，您又组织手榴弹实弹投掷。
> 1月28日，腊月十五。对您，对我，对我们战友来说，是一个黑色的日子。
> 您吃罢早饭，同往常一样，雄纠纠气昂昂地带着队伍进了山。队形展开，您在投掷位置亲自指挥，除重复平时的要领和动作外，您更增添了几分精细，增添了几分责任。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一切正常。
> 10时许，意外突然发生。从未投过真弹的“小个子”，手榴弹一出手，竟斜砸在右前方四五米远的礁石上，又反弹回自己的脚下。生死关头，您一把抓起“小个子”，撂到坡下，迅即去抢“咝咝”冒烟、旋转不停的手榴弹。当您反向一把抓住它，正举过肩投出时，“轰”的一声巨响，战友们的心“撕裂”了，您的人生也永远定格在这一刹那。
> 因为您的壮举，“小个子”和身后30多名战友毫发未损，更是避免了四五箱手榴弹连环引爆的恶果。
> 过去，火炮射击、实弹投掷中出现的“哑弹”，每每都是您挺身排险。在这关键时刻又是您舍己救人，把生的希望让给战友，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失去右手，头颅血肉模糊的您，还没来得及送进急救室，您就这样壮烈地走了。
> 经组织批准，我们这些“小老乡”开始清理您的遗物，给您擦洗，给您穿衣，给您整容。
> 下午，师长签发的任命状来了，就连千里之外的女友写给您的第一封“情书”也到了，可是您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 您真是生得刚强干练，走得壮烈匆忙。您走时，除留给战友们惟一一张黑白照片外，更多的是美好而深刻的回忆。
> 不久，兰州军区党委批准您为革命烈士，并追记一等功，号召全军区指战员向您学习。
> 您是2月6日，腊月二十四，带着牵挂，带着眷恋，离开您坚守了近7年的“国门”荣归故里的。
> 我还清晰地记得，您与“辣”同“生”。都说“川军”辣不怕，“湘军”不怕辣，而您在我们眼中是个“怕不辣” 的汉子，而且越辣越好，越辣越够您的味。经常“索辣要辣”，也不怕我们“告”您一“状”。
> 您那前腿弓后腿蹬，一招一式的武功，一枪一个十环的技术，独特的战法，精深的论文，的确令我们战友钦佩不已。
> 每当我们战友相聚时，没有一个不怀念您，没有一个不敬佩您的。您送给我的那套炮兵指挥尺，我珍藏至今，伴我左右，催我奋进。
> 因为，他是永恒的您。
> 小档案：
> 刘新华同志，男，汉族，1956年4月出生于湖北省秭归县杨林乡新华村一个普通农民家庭。1976年 12 月应征入伍，服役于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炮兵团。历任侦察员、侦察班长、连指挥排长、营侦察排长。197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服役期间先后受营团嘉奖多次，荣立三等功一次。1983年1月28日，在组织手榴弹实弹投掷中，为救四川籍战友而光荣牺牲，英年28岁。兰州军区党委批准刘新华同志为革命烈士，并追记一等功。刘新华烈士现安息在湖北省秭归县烈士陵园。
> 作者单位：湖北省荆门供电局办公室
> 邮政编码：448000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