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晏耀斌

　　北京时间2003年8月8日上午5点30分，美国华盛顿特区法院正式受理了标的达8.3亿美元的仰融等人起诉辽宁省政府的财产纠纷案件。8月21日，美国联邦法院哥伦比亚特区分庭，就仰融等起诉辽宁省政府非法侵占财产一案，正式向辽宁省政府发出民事案传票，并以特快形式寄往中国司法部，由司法部传送辽宁省政府。据新华社报道，中国司法部已经拒绝了仰融律师提出的司法文书送达请求。

　　司法部有关人士指出，根据国际法和公认的国际关系准则，任何外国司法机构都不能对另一主权国家、国家机构行使管辖权。根据《海牙送达公约》第13条第一款“执行请求将损害被请求国家主权或利益”的不予送达的规定，中国司法部拒绝了仰融的律师的送达请求，拒绝函已经寄送请求方，并退回仰融的律师的请求及其所附的司法文书。

　　司法部的做法与国际惯例

　　美国法院有没有管辖权？中国政府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应对？中国司法部的做法是否符合国际规则？

　　为此，《法律与生活》半月刊记者采访了北京市律协银行法专业委员会委员、全国律师协会证券专业委员会委员皮剑龙律师。

　　皮律师告诉本刊记者，“仰融一案中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国家能否成为被告。在国际上，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国家是可以成为原告或被告的；但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国家是享有绝对的主权豁免，即国家是不能成为被告的。从国内法看，以美国的法律规定，地方政府可以成为民事被告；而在中国，地方政府作为行使公共管理职能的机构，是不能作为通常意义上的民事被告。所以，美国法院向中国送达的民事案传票，在中国没有法律依据。”“由于美国法律施行的是属人主义，而且仰融的夫人又是美国人，根据美国法律的有关豁免条例的规定，以美国境外行为为依据的案件，此行为属外国政府在美国境外的商业行为；此行为在美国境内造成直接影响时，外国政府不享有法院管辖的豁免权。但在中国管辖权主要以财产所在地或被告所在地。很明显，中国的法律和美国的法律发生了冲突，而且并没有一个统一解决办法，实质上仰融案引发了国际法当中法律冲突这个悬而未决的法律空白。所以，仰融案并不是简单地依据美国法律或者中国法律。正因为如此，中国司法部作为国家政府机构的一部分，拒绝司法文书送达请求的行为，既维护了国家利益，又符合法律的规定。”皮律师如此分析。

　　消极不应诉与积极应诉

　　近来，关于辽宁省政府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应对仰融一案，社会各界见解不一。皮律师认为，如果省政府应诉，很明显在法律上是没有依据的，如果有了应诉的先例，那么很快就会有第二个辽宁省政府成为被告在美国受审，国家利益会受到损害；中国已经加入了WTO，直面仰融案，消极的不应诉虽然不会带来像部分人所说，法院缺席判决后就可以执行辽宁省政府在境外的财产的后果，但不应诉是不能适应中国与外界的环境；至于“先刑后民”的说法，在国外似乎也行不通。通过权衡利弊，辽宁省政府应该采取积极应对的态度：既不应诉，也不回避。也就是既不以被告的身份出现，也不置之不理，而是通过国家以外交手段妥善处理才是惟一正确的选择。

　　仰融案因为涉及的是国家法律冲突，这样又促进中国逐渐与国际接轨的步伐，加快了中国处理国家问题能力的成熟。

　　皮剑龙小档案：1985年获武汉大学法学院法学硕士学位，1988年毕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获法学硕士。1988年至1995年先后任职于国家监察部、中央纪委。1996年开始从事律师业务，现为北京金台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北京市律协银行法专业委员会委员、全国律师协会证券专业委员会委员。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3年11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