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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243条人命的名义叩问石油监管体制

NEWS.SOHU.COM  2004年01月06日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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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康劲

  任何灾难之后的反思,如果仅仅停留在安全防范体系上,不去触动保守的体制,反思就会毫无意义!面对在中石油川东钻探公司“12•23”特大井喷事故中死去的243条无辜的生命,如果反思不能促使保守的体制发生巨大的变革,我们的良心怎得安宁?面对中国工业史上这起罕见的灾难性事件,我们如果不去问责于现行的石油生产监管体制,又怎能保证类似的灾难不会重演?

  事故发生之后,我们一直期待着井队的业务最高主管部门——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能举行一次正式面对公众的新闻见面会,向事故中的遇难者表示深切哀悼,对遇难者家属致以诚挚慰问,但是已经10多天过去了,这样的消息始终没有读到。在最新一期的《瞭望东方周刊》上我们却读到了这样的内容——事故发生后,中石油有关方面已经和开县确定了初步的赔偿方案。中石油称,“钱不是问题,你们制定出方案,我们照办。”面对中石油赔偿上的慷慨,我们隐约看到了一种财大气粗的霸气下的谦虚与仁慈,同时,在这个慷慨的背后我们也似乎感到,难辞其咎的或许仅仅是中石油这个单位,而不会是某位决策的要员;更没有人会像1980年8月因“渤海2号”钻井船事故被国务院给予记大过处分的中国石油先辈康世恩同志那样,主动接受太多的责任追究。

  在国家安全生产管理局事故调查组开赴事故现场的那一刻起,作为和工业、工人打了十多年交道的职业新闻人,我似乎猜到了这一次工业事故调查的结果:是责任事故。但是责任的承担范围绝对不会扩大,仅仅限于安全生产体系上的责任疏漏,调查报告中也无非是充斥了许多常人不甚明了的技术性术语,此外不会有更多能够解析人们疑问的东西。因为我们很难指望事故调查专家组的两位组长,来给我们带来什么惊人的消息,虽然,组长沈忠厚、副组长苏义脑都是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著名的石油专家,他们在专业技术领域的权威不容质疑,但是他们都同为中石油系统的业内之人(一位在中国石油大学华东分校;一位在中国石油勘探开发研究院),我们能指望这两位“体内”的专家来叩问现今的中国石油监管体制吗?但是现在有哪一位石油专家不是隶属在中石油的体制之内,中国有独立于中石油企业之外的、能发挥权威监管作用的石油专家和机构吗?经验提醒我们,体制内部的自查、自咎会有多少可信度和公信力?!

  井喷事故发生后,有两件事情始终为人们所忽视:一是这起震惊全国的大事故再次把公众的知情权问题提到了人们面前。井口附近高旺村和晓阳村的居民们丝毫不知道这口井喷出来的气体会带来灭顶之灾,甚至高桥镇镇政府的领导也始终不知道天然气井可能带来的危害为何物,钻井队从来没有告知他们如何防范有毒气体;二是在毒气向毫无防备的善良百姓直扑过去的瞬间,钻井队才先通知了自己所属的单位,然后致电重庆市政府和安全生产监督管理部门,之后重庆市将这一消息再告知开县县政府,开县县政府再通知了事故所在地——高桥镇镇政府,如此一来,距离灾难现场最近的镇政府反而最晚获知灾情……

  村民住户距井口还不到50米,这之间是个喊话都能够听到的间隔,但是,通讯如此发达的当代中国,一个灾难性信息的传达却是这样漫长,漫长到鲜活的生命要为此倒下,绿色的村庄要变成惨不忍睹的死亡之谷!近在咫尺,却是远隔若天涯海角的灾情通报之路,正是现在地方与企业长期关系非融洽的真实反映。中国规模最大的国有企业中石油集团及其下属企业垄断着几乎中国所有的石油开采、加工业务,其作业点遍部全国各地,这是在计划经济时代,政府主导资源配置体制下诞生的一个国企超级巨人。但是,多年来,特别是当我们开始逐步跨入市场经济社会的时候,中石油系统的各企业、机构,和作业所在地区政府与居民之间或大或小的各种摩擦就从没有终断过。其原因在于,中石油是追求效益的企业,社会责任意识必须给效益优先让路;另一方面,地方政府和百姓并没有因为资源的优势而享受到致富的便利,相反,还要更多的承受资源开采后所带来的环境恶化的生活威胁。在中原油田、长庆油田近年来持续发生着农民大规模偷油、抢油的事件,就是这种地企矛盾恶化后的极端表现。有的地方政府暗中纵容了百姓的行动,其原因也是因为石油开采后造成的污染已经破坏了当地正常的农业生产,而中石油作为企业又不可能在财力上向地方做更多的赔偿。企业利益和地方利益的巨大分离是二者关系长期非融洽的体制性根源。

  当然,我们不能认为地方与企业的关系融洽,这起工业事故就可以避免,但是,可以断定的是,融洽的关系至少不会造成灾情通报的不畅,不会造成这样大面积的无辜百姓的死亡!在继电信之后,电力、煤炭行业的或重组、或购并、或交还地方的体制改革已经大步迈进,但石油体制的改革为什么姗姗难来,243条人命难道还换不来决策者的醒悟!

  叩问石油监管体制,目的在于建立符合市场经济规则,符合国情的新型石油生产监管体制,我们不要垄断体制下的国企超级巨人,我们也不要世界500强排行榜上的经济虚荣,我们首先需要的,是所有同胞生命的安全!

转自搜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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