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索引:他们本是商人，却有了政府官员的头衔，成了“商政两栖人”。最近，这样的“两栖人”在江苏沭阳出现，沭阳县聘请了两名外地客商担任政府官员。“客商官员”现象演绎出来的政府本意是“大胆亲商”“借商促商”发展地方经济，但面对媒体，地方政府却“敢做不敢言”。一张大红聘书让受聘客商备感鼓舞，但因缺乏民意基础，百姓中又普遍产生了“有钱就能当官？”的质疑。

　　这种做法是极具胆识的进取之举还是轻率之举？6月8日，记者赶赴沭阳对“客商官员”现象进行了深入调查。一张大红聘书

　　4月27日上午，沭阳县委县政府在县政府会议室召开大会，在与会者的掌声中，外地客商于兆莹被聘为沭阳县县长助理。

　　于兆莹，江苏张铜集团总经理助理兼办公室主任，自2003年起一直参与负责张铜集团公司在沭阳的投资事宜，如今他有了双重身份，在沭阳，他的同事通常称呼他“于县长”（县长助理的简称）。

　　聘任仪式上，县长蒋建明亲手颁发了大红聘书，与会的县委县政府两套领导班子成员和县各委办局一把手见证了聘任过程。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于兆莹说没有喜悦，只是感觉到一种备受信任后的“不轻松”。

　　大红聘书上写着“兹聘请于兆莹同志担任沭阳县政府县长助理（聘期二年）”，这让于兆莹彷徨不安：手里拿着大红聘书，肩上扛着“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他要掂量这份荣誉的分量。

　　当天的大会上，于兆莹以县长助理的身份发表了“怎样建设一个富强的大沭阳”的演讲，他记得演讲的最后一句是“责任万岁！作为沭阳的干部，就要为沭阳人办实事，发展是共同的任务。”于兆莹说，受聘就意味着他要以“政府官员”的角色为沭阳做些事情，这样的角色他要逐步适应。

　　和于兆莹同时被聘为政府官员的还有胡方中，作为浙江恒伟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胡方中被聘任为沭阳县招商局副局长。

　　沭阳县一份公开的材料反映：“近几年，沭阳加大招商力度，其中‘以商招商’成为重要途径，2004年前4个月，全县共引进项目105个，协议资金34.98亿元，其中由在沭阳投资的客商推介引进的占25%%。”

　　于兆莹和胡方中认为，一张大红聘书所赋予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招商”———利用自身资源为沭阳引进更多的投资项目。做官出于感激

　　胡方中说之所以愿意为沭阳官方做许多工作主要是出于对沭阳政府的感激，沭阳县政府以书面形式承诺由胡方中参与投资的“苏杭商城”10年内不被拆迁，胡方中说这样的书面承诺在其他地方很难做到。

　　“被聘为招商局副局长是政府对自己的肯定，是一种荣誉，也是让自己在开展业务之时更方便地为沭阳招商。”胡方中说挂上政府官员的头衔后，浙江的老板就主动找上门来了。他认为自己善于调节气氛，曾牵头促成沭阳与浙江义乌市结成“友好城市”，政府可能注意到了他具有招商引资的优势。

　　于兆莹认为，作为全国同行业老大的江苏张铜集团在沭阳投资，在一定程度上能坚定其他投资者的信心，在招商引资方面能起到导向作用。可能基于这样的考虑，作为张铜集团公司总经理助理，他才被聘为沭阳县县长助理。质疑客商官员

　　于兆莹和胡方中被聘为政府官员后，沭阳县委县政府专门下文到机关单位，并通过电视进行公示。

　　当“客商官员”悄然走上前台时，民间的一种“有钱就能当官”的认识也一直困扰着他们。

　　胡方中坦言，甚至有朋友取笑他：“胡方中，你花了多少钱买了这个副局长？”胡方中说听到别人叫他“胡局长”就很不舒服，地方父老乡亲这样叫，他更不自在，他拿不准别人叫他“胡局长”时有多少是肯定的成分。

　　胡方中说自己是商人，不擅长做官，他清楚地认识到，不能把这样一个政府头衔当权力来运用，只不过是招商时的身份而已，他至今没有拿过政府的一分钱奖金，他热衷的是与政府交朋友，可以利用机会跟领导提一下合理的要求。

　　沭阳县一位机关干部对“客商官员”现象表示担忧，他认为政府官员是公职，所掌握的是公权，如何保证拥有了政府官员身份后的客商不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私利？他表示在沭阳应该有相当一部分人有着这样的担忧。

　　一位在沭阳投资的客商披露，当初他经营的办公家具业务曾一度“垄断”了沭阳县，领导家里用的、各单位的办公所需都来自他的家具厂，当时县领导要求各单位办公所需桌椅板凳一律从该厂采购，否则一律不得公款报销。他还表示，如今客商能够更体面地出入政府各个机关部门，因缺乏相关的纪律约束，“客商官员”能够“左右逢源”、“垄断”的局面难免不再上演。同时，在占有公共信息或公共资源上，与其他投资者相比“客商官员”有着明显的优势。

　　在沭阳街头，不少人有这样的疑问：干部都是干出来的，哪能有钱就能当干部？政府顾虑重重

　　据了解，被聘为政府官员的于兆莹和胡方中至今没有去政府办公室办过公，政府方面也没有明确提出支付他们薪水，对他们所担任职务的具体职责也没有进一步说明，更没有下文规定他们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

　　于兆莹和胡方中都表示他们并不在意政府在聘请他们时所“忽略了的一些细节”，他们担心的是挂了政府官员的头衔之后如果干不好，反而很被动，社会舆论对他们的压力还是有的。

　　与“客商官员”表现出来的“参政热情”相比，沭阳县的有关领导则表现得“顾虑重重”。

　　“‘客商官员’没有履行严格的组织程序，不属于正式的干部，只是由政府聘用的，是一种头衔、一种鼓励，我当时只是去参加了那个会议，具体的操作是由县政府和县招商局负责的。”沭阳县委组织部部长叶亚涛认为组织部门没有必要对“客商官员”提出相关的要求。

　　沭阳县县委书记莫宗通也明确表示，在“客商官员”这个问题上，县有关部门面对媒体时“有很多顾虑”。

　　沭阳县招商局办公室主任史建军介绍说，目前招商局有4位副局长，只有两张办公桌，局领导常年在外面招商，一般不“坐班”，那两张副局长办公桌常空着。

　　史主任表示，在招商局，胡方中被看作领导班子成员之一，他们的招商局队伍里需要这样一个“专业人士”，否则，正在精简机构时期，不可能再添这样一个副局长，他认为作为被聘用的副局长权力有限，基本上没有以权谋私的空间。参政可以保持沟通

　　“沭阳的‘客商官员’不要薪水，甚至自己付费为沭阳‘跑项目’，这让人感到费解。”沭阳县一位本地商户直言不讳地说。同样作为商人，他对“客商官员”的“无私奉献”心存疑虑。

　　问胡方中为沭阳付出的初衷是什么？胡方中说，一是沭阳领导的“亲商举动”让他感激，再就是和政府交好朋友，对企业发展有利。“经常和政府联络，政府有需要办的事情就会第一个想到你，这对于企业来说就是商机，这需要与政府保持一定的信任度。”胡方中说只有真心实意地为沭阳办事，才能赢得政府的信任。

　　胡方中形容到异地投资的客商就像离家的孩子，投资地在引进项目后，一旦“后来的服务跟不上”，投资者就要受尽“委屈”。他认为“沭阳的开明程度甚至超过浙江许多地方”，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与政府保持着畅快的沟通。

　　于兆莹说，作为投资者，最怕“政府变”，如果不能与当地政府保持密切的沟通，心里就会感到不踏实，张铜集团在沭阳的投资就得到了政府“强有力的保证”。“政府要借助客商的资源，客商希望与政府走得更近些，双方有了这样的需要，让“客商官员”的出现成为一种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