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小丑”其实是非法职业，是在这个职业在近日复活之后。英国文化遗产署8月7日在英格兰中部城市华威举办“官方小丑”招聘比赛，这是自355年以来英国官方首次承认小丑资格。1649年，英国最后一名宫廷小丑米克尔·约翰在国王查理一世被送上断头台后失业，这一古老职业从此在历史舞台上彻底消失。据说，被废除的原因是当时的执政者克伦威尔发现小丑总爱取笑时政。这让我知道，原来英国历史上也有“因言治罪”的丢人事。

　　克伦威尔的仇恨需要355年才能化解，但在欧洲文化史上，像小丑这样的文化现象却不胜枚举，甚至众所周知的伽利略、哥白尼、布鲁诺，也是因新学说而被囚禁甚至丢掉性命的。今天的人们已很难想像因为不同的观点、学说甚至是一句讽喻就被钉在火刑柱上，但是推诸世界，因为政治而扼杀文化的自由却自古以来也没停止过。这种扼杀，与其说是权力的张狂，倒不如说是为政者对文化的敬畏缺失。

　　被授予“官方第一小丑”的奈杰尔·罗德尔很高兴，他表示要积极表演以取悦全英国人民。其实他还应该说，他要继续前辈的使命，讽喻现实政治中不合理、不公平、不道德的行为。真正出色的小丑，总是能在逗人发笑之余更加发人深省。这种使命使得小丑这个职业比它的外观更加崇高。他们不但要令君王一笑忘却千斤国事，还得负责提醒他们不忘使命。

　　直到今天，这种对社会发展和民生福祉所承担的使命，也绝不仅仅出自小丑。其实，无论媒体还是知识分子，甚至普通市民，都在为社会的良性发展提出善意的劝诫和批评。萨义德就在《知识分子论》中列举了许多高尚的名字，告诫知识分子们“要对权势说真话”。这个时候，丑不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说的是不是真话。

　　不过，有了职业的小丑，还要有职业的政治家。英国政府到今天终于找回了容人的雅量。其实，这种政治的宽容不但应当给予小丑这样一个古老的职业，更应该给予今天社会各个阶层代表各种不同利益的群体或是职业。

　　无论对“低贱者”如小丑，还是对“高尚者”如知识分子，这种宽容应当成为一种政治心态，而与身处哪个社会无关。克伦威尔曾经是英国资产阶级大革命的守护神，却依然无法摆脱“爱听好话且只听好话”的宿命。

　　对自由言说的宽容，实际上是对文化的宽容，更是对历史的尊重。每个国家任何时代任何职业中都有愿直言者，爱直言者，敢直言者。如果每个政府都像克伦威尔那样把整个职业取消掉，那么今天就没有任何可以流传下来的文化遗产了。

　　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灵魂，就如同自由平等是一个民族的旗帜一样。在每一个民族的灵魂中，只有真实的历史才能够传承下来。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敬畏历史的原因。

　　作为现代社会的理性政府，更应当尊重历史，崇尚直言。从这个意义上说，复活的小丑是今天知识分子和政治家的榜样。

　　周庆安（北京编辑）

　　相关报道见今日A1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