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瞭望周刊记者 王 军　　

　　就在雅典像变魔术似地把近一半的比赛场馆赶在奥运会开幕之前变出来的时候，北京奥组委的官员出现在那里，时值北京奥运工程“瘦身”计划被各大媒体宣扬之际。

　　近年来进展神速的北京奥运筹备工作备受国际奥委会的赞扬，甚至被誉为在某些方面走在了雅典的前面，而此时，情况已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

　　 北京奥组委雅典“变调”

　　8月12日，即将开幕的奥运会战云密布，北京奥组委主席刘淇在雅典说话了。

　　他向媒体表示，通过几天的考察学习，从希腊雅典筹办奥运会上得到了很多收获。其中包括希腊人民和政府克服困难，及时完成了各项准备工作，克服了困难，把耽误的时间抢了回来，为“百年奥运回故乡”创造了条件；曾经担心的交通拥堵，也通过开辟奥林匹克专用车道，得到缓解，基本畅通；雅典方面在利用原有资源上也做得很好，如将旧机场改建成篮球馆和击剑馆等。

　　刘淇关注雅典利用原有设施改建为奥运会场馆，正与北京市最近提出的“节俭办奥运”的口号相合。

　　同日，北京奥组委又在雅典召开新闻发布会，北京市副市长、北京奥组委常务副主席刘敬民向各国记者介绍了北京获得2008年奥运会主办权以来各项筹备工作的进展。

　　在回答记者提问时，他多次强调北京要节俭办奥运的原则，并披露了一则新闻，即北京奥运场馆将在2007年整体完工。这意味着，原计划2006年的竣工时间已向后推迟了一年。

　　很多记者对“鸟巢”国家体育场暂停施工表示关切，刘敬民解释有关专家正对“鸟巢”的设计方案进行优化和深化，主要是遵循节俭的原则，不会影响体育场的总体形象和基本功能。

　　他介绍说，北京奥运场馆建设上的节俭主要考虑三个因素，一是充分利用现有的资源，能改建的不新建，能临时搭建的就不建成永久性的；二是要考察其设计是否恰当，讲究实用不求奢华；三是要有利于赛后利用，发挥更长久的效益。北京场馆建设的预算经费为16亿美元至20亿美元，这一预算并没有改变。北京场馆建设总体格局没有大的变化，只是进行小部分调整。

　　“场馆建设不是越早建成越好，完工时间要适当。”刘敬民表示。而在此前，北京市方面对原计划所有奥运场馆都将于2006年竣工的解释是“留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实战检验”。

　　对这一变化，刘敬民以强调的口气说，节俭办奥运体现在筹备工作中的各个方面，比如奥组委的日常办公就处处精打细算，“复印纸都是两面用”。

　　 雅典与北京的两种状态　　

　　比赛场馆工期无疑是雅典奥运会最揪心的话题。

　　奥运会8月13日开幕，8月10日媒体披露，雅典赫利尼科奥林匹克中心内的击剑馆已经完成99％的准备工作，到11日就可以全部完工，迎接14日开始的击剑比赛。国际奥委会这才松了一口气。

　　距离奥运会只有几天的时间，雅典的35个奥运体育场馆，还有将近一半正在进行紧张的收尾工作，一些地方的绿化工程甚至还在筹建之中。工人们三班倒、连轴转，希腊政府总理还不得不亲自到场监督。

　　今年6月，因工期紧张，雅典奥组委宣布，取消计划中将建设的奥运会游泳馆的天顶，这意味着雅典奥运会将继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之后，再次露天进行游泳比赛，国际泳联愤怒了。

　　在一份公开声明中，国际泳联表示，游泳馆的天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设施，因为它将保护运动员、观众和媒体记者不被雅典8月灼热的阳光伤害，尤其是对那些要长时间在水里的水球运动员，阳光的照射会使水温升高到“滚烫”的程度。

　　这家国际体育组织对雅典奥组委的这种行为表示“极度失望”，并定性为“违约”。

　　尽管如此，国际奥委会还是默许了雅典的这一行为。

　　今年2月，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在国际奥委会执行董事会上，对雅典的奥运会场馆建设表示了担忧。当时雅典计划修建的比赛场馆有13个建设完成了90％以上的工程。一些关键性项目如雅典奥运会主会场的玻璃钢筋结构的屋顶还没有完工。

　　也就是在这个月，国际奥委会考察团在北京冲着雅典使出了“激将法”。考察团成员巡视了北京奥运工程建设现场之后表示，一些项目的建设进度甚至超出了他们的想像。国际奥委会委员塞萨尔还说，北京奥运会筹备工作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经走在了筹办了6年的雅典奥运会的前面。

　　与雅典方面慢慢吞吞的状态相比，北京的奥运工程已是如火如荼。自从2001年7月北京赢得奥运会主办权之后，这个城市在奥运工程的建设上就一刻也没有含糊过。

　　2002年北京确定了奥林匹克公园及五棵松体育文化中心的规划方案。2003年5月，北京选定“鸟巢”为奥运会主体育场方案；7月，又选定“水立方”为国家游泳中心方案。仅过去几个月，12月24日，“鸟巢”和“水立方”就破土动工，而那时连施工图还来不及画出来。今年4月，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土方开挖即告基本完成。

　　虽然距离2008年奥运会还有4年之久，但北京方面的表现已是时不我待了。

　　尽管国际奥委会对此表示赞赏，可国内舆论已提出质疑。人们注意到希腊前环境部长、负责奥运项目的帕潘德里欧对雅典奥运工程进展缓慢的解释：希腊是一个只有1100万人口的小国，政府无力承担大笔的维护费用；奥运项目的所有承建公司都是私营公司，他们当然不愿过早建成场馆，这样既可以不占用流动资金，又可以省去维护费，所以工期拖后完全在情理之中。

　　今年4月，国内媒体即就此发出疑问：“中国作为一个大国，有实力办好一届奥运会，这是不容置疑的。但是提前一年半建成所有奥运场馆，在经济上是否合算？”

　　 “鸟巢”需要重新编织

　　捅破这层纸的是上个月数位中国科学院院士和中国工程院院士呈往高层的意见，指出奥运工程为追求形式而极大地提高了造价，忽视安全、适用等基本问题。

　　紧接着北京市市长王岐山在中共北京市委九届七次全会上表示，在筹办2008年奥运会过程中，北京奥组委及其他相关部门必须牢固树立“节俭办奥运”的观念，尽最大努力降低工程造价。

　　7月30日，“鸟巢”体育场暂停施工。作为降低造价的一项举措，这个赛时可容纳10万人的巨型体育场上，曾被称为世界第一的可开启屋顶将被取消。

　　近十年开始涌现的可开启屋顶的体育场建筑，目前在世界上共有19个，其中的11个在日本。在2002年韩日世界杯足球赛上，日本可开启屋顶的体育场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而这些体育场由于屋顶开启耗资甚大，场馆建成后只是在比赛时象征性地开启了一次，以后就不再作这样的“表演”了。

　　“你认为中国国家体育场可开启屋顶是必需的吗”？在去年国家体育场方案评审完成之后，《瞭望新闻周刊》向这个项目的评委、荷兰建筑大师库哈斯提问。“可开启屋顶是竞赛文件要求做的”。这位2000年普利茨克奖得主老练地绕过了这个问题。

　　据知情人士介绍，国家体育场设计竞赛文件发布之前，是否需要可开启屋顶，曾在决策圈内引起讨论，有意见认为可开启屋顶将加大投资，实际用途并不大。但这种观点未被接受。

　　“我认为，‘鸟巢’停工是一件好事”。国家体育场中方设计单位——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副院长崔恺出人意料地向《瞭望新闻周刊》表示，“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去年开工太匆忙了，当时方案还在修改，开工期超出了设计周期。我们也理解，当时是为了营造气氛。现在停下来，正好可以为我们的深化设计抢回时间。”

　　对下一步的方案调整，崔恺没有透露太多细节，只是说：“‘鸟巢’需要重新编织。”

　　而对于希望通过奥运会的举办孕育社会经济发展的北京来说，已开始“瘦身”的奥运工程，也是一个正在重新编织的“鸟巢”。

　　2000年悉尼奥运会后大量体育场馆闲置并造成巨大损失的情况，进入了决策者的视野，同时受到关注的还有雅典方面顶着国际奥委会的黄牌警告所表现的超级“柔功”。

　　按理说，雅典在得到奥运会主办权后，就该大兴土木了，但他们按兵不动。从1998年起，希腊一直没有投入大量资金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最终保证连续三年财政赢余，并顺利地在2001年成为欧元区国家并得到欧盟的财政援助。此后，包括主会场在内的奥运工程才陆续投入建设。

　　今年年初，面对雅典如老爷车般前行的场馆建设，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表示，奥运绿色计划等都可放弃，因为这些与比赛没有太大关系，只要完成主要筹备工作，保证奥运比赛进行就可以了。

　　罗格的话让人感到，在某种意义上，奥运会不过是一场17天的体育比赛而已。□

　　(欢迎订阅《瞭望》新闻周刊，邮发代号2-512，订阅价3.80元/期，全年197.6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