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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回来了!


NEWS.SOHU.COM  2004年09月29日16:28  来源:四川新闻网-绵阳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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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像放电影一样退回到11年前那个噩梦般的早晨……

  儿子啊,你在哪里?

  1993年11月6日,对于家住安县偏僻山村的马庆国、王春花这一对农民夫妇来说,是一个总想要拼命忘记,却又难以忘记的黑色日子。

  那天早上吃过早饭,夫妇二人像往常一样,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去了,时年6岁的独生子马小伟和另外几个同村的男孩结伴到场镇上去玩耍。下午两点过,收工回家的王春花发现和马小伟一起出去的几个孩子都已回到家中,惟独不见儿子的身影,于是她便挨家挨户地到几个孩子家里去问。当她问到13岁男孩朱小林时,正在吃饭的朱小林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早上有个人说是认识小伟他爸,买了一个棒棒糖把他带走了。”王春花一听急坏了,连忙跑回家叫上丈夫,二人一起到镇上去找儿子。然而任凭他们喊破嗓子,却始终不见儿子的身影。

  晚上7点,心急如焚的马庆国踏着夜色找到所有亲戚帮忙寻找儿子,他们几乎将附近的所有村子翻了个遍,却依然没有马小伟的下落。直至第二天早上6点钟,寻找了一个通宵的马庆国终于意识到孩子可能被人拐走了,他眨了眨熬得通红的眼睛,木然地对妻子说了一句:“完了,儿子被人卖了!”呆呆地站了好久,马庆国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

  为了寻找儿子,王春花和马庆国几乎倾注了所有心血,他们家境贫困,平时一直靠卖点米和蔬菜来勉强度日,为了凑点找孩子的费用,他们向附近的亲戚和村民借,欠下了几千块的债务。儿子失踪的几年里,夫妇二人只要听到哪里有一丁点儿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去。几年间,他们辗转于周围的几大省市,连鞋子都走烂了好几双,苦苦寻找儿子的踪迹。由于焦虑过度,王春花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症,只要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村子里便响起她心酸不已的声音:“儿子啊,你在哪里?在哪里啊?”

  那天究竟是谁带走了马小伟?时隔11年,马小伟依然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因为那也是他心里11年无法抹去的伤痛。“那天早上我正和朱小林他们几个在一个小摊子前看卖杂货的,突然看到对面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冲我招手。我走过去,他就对我说:‘小朋友,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李叔叔呀,是你爸爸的朋友,你爸爸叫你别在街上耍久了,让我带你回去。’说完他还给我一个棒棒糖。我信以为真,就跟他上了一辆机动三轮车。走了好久,我才发现路走错了,可是已经晚了,离我的家已经很远了。”

  哪颗星星下才是我的家

  人贩子将哭闹不止的马小伟吓唬住后,将他带到了成都,在与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贩子交涉后,那个女人以1000元钱的价格将马小伟买下。几经辗转,她又以3000元的价格将马小伟卖到安徽省一个偏远贫苦的山村。

  马小伟来到的这个家庭,是一个典型的农民家庭。马小伟的养母钱秀芳在一连生下三个女娃之后患上了严重的妇科病,丧失了生育能力,而她的丈夫一门心思想要一个男孩。最后经夫妻二人商量决定,他们花尽家中所有积蓄从人贩子手中买来了6岁的马小伟,并将他改名为徐家富。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尽管养父养母对马小伟疼爱有加,但他却无时无刻不想念着自己的亲生父母,那个叫“绵阳安县”的地方令他魂牵梦萦,因为那才是他真正的家啊!但对年幼的马小伟来说,自己离家到底有多远,他不知道。在每个月明星稀的晚上,马小伟对着天上那闪闪发亮的星星痴痴地凝望,呆呆地想:“到底哪一颗星星的下面,才是我的家呢?”他将心中的话讲给十分疼爱他的养母听,可钱秀芳一听,脸唰地就白了,她不停地嘱咐马小伟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这里就是你的家,难道我们对你不好么?这些话千万不要让你爸爸听到,不然他会打死你的!”马小伟从此缄默不语,原本开朗、活泼的他一下变得内向起来。

  学会写字后,马小伟就拿起笔开始给远在四川的亲生父母写信:“爸爸妈妈,我被卖到安徽了,快来救我。”从他的家到镇上的邮局往返最快也要两三个小时,他总是趁着养父母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去寄,每寄一封信出去他就在心里悄悄地想,也许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来接我了。然而,几年间几十封信如石沉大海让他慢慢地失望了,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寄信的地址写得不详细,可他被卖的时候只有6岁,他只记得自己的家是安县,可到底是哪个乡哪个社,他一点也不记得了。

  有一次,马小伟在寄信的时候被来赶集的养父徐千林逮了个正着,平时对他颇为疼爱但性格暴躁的徐千林火冒三丈,将马小伟按在地上一顿暴打,边打边哭着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狗崽子,想跑?没那么容易,你可是我倾其所有,花几千块钱买来的!”养父的打骂让马小伟身心俱伤,他知道几年来养父母对他比对自己亲生的几个女儿还好,他们在他身上倾注了所有心血,辛辛苦苦赚来一点钱供他念书,让他吃穿不愁,他们对他也可谓恩重如山,如果他真的走了,对他们一定是个很大的打击。可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亲爹亲娘,这么多年来对他又该是怎样的牵挂啊!

  2003年,16岁的马小伟初中毕业回家务农,这期间他寻找了几次逃跑的机会,可结果都是被养父抓回去,然后一顿责骂毒打。然而,养父的行为并没有吓倒马小伟,他依然坚定信念:一定要回家。

  大义养母圆他回家梦

  2004年9月10日,马小伟的养父徐千林出门打工,临走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地对妻子说:“我走后你一定要注意家富这小子,这段时间他特别想跑,你要看住他。”钱秀芳默默地点点头。

  这时,钱秀芳的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已远嫁他乡,家里只剩下务农的三女儿还有她和马小伟。徐千林走了之后,马小伟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再一次打算偷跑。

  9月11日晚,马小伟悄悄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上平时积攒下来的养父母给他的100多元零花钱,偷偷地溜出屋子,打算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正当他出了门,转过身准备关上房门时,却突然看到钱秀芳那熟悉的身影,她悄悄地站在院子中间。月光下,养母瘦弱的身影是那样孤单。

  马小伟浑身一震,他将手中的包袱一丢,猛然跪在地上,抱着养母的腿大哭起来:“妈妈,妈妈,求求您了,您放我回家。”看着哭得如此悲惨的马小伟,钱秀芳也失声痛哭起来。作为养母,她一直深深爱着这个6岁就来到她家,被她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但身为人母,这么多年她也一直自责,她认为是由于她和丈夫的私心,亲手毁了属于另外一个家庭的幸福。她抚摸着小伟的头,泣不成声地说:“儿子,你走吧!这么多年了,妈妈知道对不起你。我知道就算我今天不让你走,也只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你回家与家人团聚,这样你才会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但是你要永远记住,这里也有一个爱你的妈妈,希望你以后的人生只有欢乐,而没有半点遗憾。”听了养母的话,马小伟感动不已,他跪在养母身前,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

  临走时,钱秀芳拿出300元钱给马小伟作路费。当晚,在养母的陪同下,马小伟离别了安徽这块养了他11年的土地,满怀欣喜地踏上了返乡的火车。9月15日,几经周折的马小伟终于回到了朝思暮想的故乡,于是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9月17日,记者在安县一个偏远的村子里,见到了离家11年的马小伟。说到对未来的打算,马小伟告诉记者:“我想等我工作以后,一定回安徽去看望那边的爸爸妈妈,如果不是遇到了他们,也许我的结局会更悲惨。另外我还想多读点书,以后当个人民警察,将那些作恶多端的人贩子全部绳之以法。”说到这里,马小伟那年轻而略带稚气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记者许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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