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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窗:博物馆的互动革命


NEWS.SOHU.COM  2004年09月29日18:41  来源:南风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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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刊记者 赵灵敏 发自广州

  被遗忘的博物馆

  乍看起来,博物馆在中国受到了高度重视:在天安门广场周围,就矗立着3座大型博物馆—中国革命博物馆、中国历史博物馆以及故宫博物院;近几年,各地相继耸立起了不少颇为壮观的博物馆建筑,像上海还将博物馆迁至该市的中心地带人民广场,北京花费巨资在世界范围内对国家博物馆工程进行招标,广东省博物馆新馆也将在寸土寸金的珠江新城兴建。今天的城市里已有越来越多的老师、家长,认识到博物馆在教育孩子方面的重要作用,乐意带孩子到博物馆去走走、看看。

  但在表面的繁荣背后,是博物馆这一话题在中国被边缘化的现实:财政经费的减少使许多博物馆处于财力拮据、左支右拙的境地,中国老百姓中尚有相当高比例的人一辈子都未跨进过博物馆的大门,知识界最近20年来不断变换的各色话语中,博物馆始终是一个似乎可以不屑一顾的话题。

  而在包括记者在内的大多数人的心目中,博物馆代表着一种非常灰暗、落伍的记忆:色彩单调的建筑、“躺”在玻璃罩子里灰头灰脸的展品,“请勿触摸”的铭牌,晦涩难懂的解说词。直到8月4日到6日,记者参加了由英国总领事馆文化教育处和广东省科技厅联合举办的“中英博物馆管理论坛”后,这种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才得以转变,从与会的英国博物馆专家的口中,记者第一次知道,博物馆还可以是一次视觉的亲密接触与飨宴,可以是一间令人赞叹又趣味横生的奇趣屋。而从灰暗到趣味,从居高临下到亲切互动,这正是中国博物馆界目前正在努力的方向。

  博物馆作为社会公共空间

  19世纪末,中国的一些有识之士就曾将建造博物馆列入时代中心课题加以筹划。康有为《大同书》中就把博物馆等公共设施规划进了他的大同世界。1895年,维新派建立的上海强学会提出四项“要务”,建设博物馆即是其中一项。梁启超在《论学会》一文中说,欲振中国,须兴学会,而学会有16件大事要办,其第12项是“开博物院”。

  维新人士和其他有识之士,缘何在一个内忧外患的时代,念念不忘提倡引进西方类型的博物馆?当事人所列举的一个理由是,“开民智而悦民心”,就是培育公共精神。这种精神及价值观为中国传统文化所稀缺,却又为建构现代社会所必需。

  然而,今天的博物馆的管理人员,几乎都忽略了博物馆自身即是一个“公共的”空间,是培育公共意识、公共价值的理想所在,博物馆所体现的,应该是“建立在自由、平等、民主基础上的文化共享与文化参与”,普遍存在着自大和孤芳自赏的情绪,认为博物馆是自给自足的机构,可以自主存在,可以依托于博物馆的藏品而开展工作,博物馆组织的陈列只是将博物馆藏品的研究成果昭示于社会,博物馆是将自己的工作成果、成就施与社会。所以,少有从文化共享与文化参与的角度去经营博物馆的,大多数人没有看到博物馆与市民社会之间存在着紧密的互动关系。

  在这种理念的支配下,我们目光所及,国内大多数博物馆观众稀少,陈列展览摆完就算;大多数藏品安静地躺在文物仓库里,秘不示人;教育宣传也仅仅停留在向观众作有限度讲解,向主要媒体发布几条最新展览的消息而已。一些投资巨大、设备先进的新建博物馆,津津乐道的也是在主要设施上投资了多少、引进了什么先进的陈列和保管设备,采用了什么最先进的陈列手法,藏品如何珍贵与数量如何巨大上,而很少有从最根本的如何为观众服务上做文章。

  流风所及,甚至有人撰文呼吁要端正参观者的态度:作者发现在北京故宫的珍宝馆里,人们兴致勃勃地在“用祖国各地的方言”印证哪个是电视剧里“小燕子”戴的头饰、哪个是给“皇阿玛”照明引路的“金灯笼”。作者批评了这种“看宝贝”般的“凑趣”,认为参观时理当心存敬畏,本着虔诚的态度。

  然而,来自西方的专家们提醒我们,人们进科技馆就是为了“休闲”,而不是“听课”。现代科技馆不是简单地告诉公众需要知道些什么,而是越来越倾向于对公众的需求作出反应。博物馆是为公众开的,它最终应该服务于公众。夸张一点说,公众的需求就是博物馆的工作指针。这次来广州参加“博物馆论坛”的英国科技及工业欧洲合作组织主任梅兰妮·康女士指出,英国大多数博物馆2/3的观众是家庭,传统大型博物馆的家庭观众人数甚至达到总人数的90%。这就意味着,我们的博物馆应该改变那种严肃的灌输面孔,把参观变成一种交流、娱乐的活动。

  英国曼彻斯特博物馆主任崔斯·彼斯特曼先生更是认为:“科技馆最值得珍视的资源不是展品,而是观众。”伦敦科技博物馆的巴瑞也认为,“现在的科技馆越来越倾向于对公众的需求作出反应而不是仅仅简单地告诉公众他们需要知道些什么。”

  正是在这些观念的推动下,英国的博物馆在过去的20年里经历了一场“互动革命”:著名科学家会站在某个展区中充当志愿者,用通俗的语言讲解科学知识;博物馆有了更宽敞的咖啡室、更清洁的厕所和更详细的展品介绍,取得的效果非常明显:目前,在英国的6000万人口中,每年参观大大小小科技博物馆和科技中心的人数就超过1300万。79%的英国人在周末或平时闲暇时会开一个小时左右的车前往最近的科技博物馆和科技中心参观。英国大多数科技馆获得的政府补贴资金只占收入的30%,其余70%来自于门票、咖啡馆、礼品店、科普商品和书籍、筹款和社会捐赠等。

  或许就是这样:艺术自身过于被尊重,反而妨碍它完成其最重要的功能。

  去博物馆休闲

  中国目前已有2000多家博物馆。但是,这些博物馆大多是按照行政级别来划分的,国家拨款的数量也是按照博物馆的行政级别大小发放,而不是根据其办得好坏发放,这就使许多博物馆透着一股“衙门”气,不考虑观众的感受,更不会关注社会的反响与为公众服务的效果。但是,在海外,尤其是一些发达国家和地区,不管博物馆的规模有多少差别,对其却有统一公开的评判机制,即所谓的博物馆登记注册制。

  英国康帝南集团的朱利安妮·德蕾妮女士告诉记者,在英国,专门有一个博物馆和美术馆的委员会,负责审核博物馆的登记注册事宜。委员会的成员都是来自社会各个方面的专家,独立于政府部门。这些专家要对申报登记注册的博物馆进行审核,如博物馆的设施、收藏、陈列、展示、研究、财务等状况,观众的反应,等等。审核的标准都是公开统一的,是一个“公共的标准”,适用于各类博物馆。审核的结果代表了政府和社会对你这个博物馆的评价。那些获得佳评、成为登记注册的博物馆,便容易得到政府的拨款和社会的捐助。这样,对博物馆的经营管理者就有相当的压力,迫使他们去动脑筋把博物馆的经营管理搞上去,更好地满足民众的需求。据了解,目前在英国有各类博物馆2.3万多个,其中成为登记注册博物馆的只有2500多个。博物馆登记注册制也不是“终身”的,大多有一定的时间限制,英国是5年为一个周期,超过5年要再申报。

  “社会上大多数人没有形成参观博物馆的习惯,这是影响博物馆事业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广东省博物馆副馆长肖洽龙告诉记者。目前,广州家庭文化消费支出只占家庭总消费支出的15.4%,只比全国平均水平高0.4%,与其经济大省的地位极不相称。广州每个月的博物馆免费开放日,都是人头攒动,一天接待的人数往往超过平时一周的总数,说明人们不是没有兴趣,而是舍不得为此掏腰包。接待能力4000人的陈家祠,免费日最多涌入8万人,几乎所有展厅都被观众充斥,展品完全被汹涌的人群遮挡,参观效果大大降低。广东人文化消费的态度,在全国未必不具有代表性。可以说,大众的文化消费观念不改,必然抑制博物馆发挥功用。

  目前的状况,或许正如美国盲人海伦·凯勒在其脍炙人口的文章《假如给我3天光明》中所说的,“那里实在是一个使用眼睛的地方”,但“许多有这种机会的人却没有很好地利用它”。但在不久的将来,应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参观博物馆,看“人类进步所走过的艰难曲折的道路”,看“历代的兴衰和沧桑之变”。海伦亲眼目睹世界的强烈愿望,也正是我们对博物馆未来的期待。■

转自搜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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