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领导“硬着头皮”来开会
人大主任拍案而起
这一耸人听闻的强奸少女案经调查组调查并向县人大主要领导汇报后，引起高度重视。7月15日上午，县第十二届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上，县人大常委会组成人员吴运启、蔡兴导、林书伟三人联名，根据对群众多次走访和深入了解的情况，对屯城镇××村郭香被奸污案提出质询案。
吴运启、许秋敏向记者介绍说，当天开人大常委会议对公安局提出质询案。会前通知公安局领导来开会，该局工作人员声称局领导当天还要参加另外一个会议。县人大一位领导说：“什么样的会能比这个会更重要？！”结果，公安局的两位主要领导“硬着头皮”赶到了县人大。
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上，参加人员主要有副县长王保光、县法院院长符兴、县检察院检察长王康光、“一府两院”有关部门负责人等。
会上，吴运启就郭香被奸污案进行汇报时，会场上鸦雀无声，人们对这起罕见的案件异常震惊！很多领导同志不时地擦眼泪。
吴运启在介绍基本案情后，在会上说：“第一，本案2004年7月5日已作立案决定书，刑警大队不及时侦查，现在案件仍在屯郊派出所，我们建议刑警大队尽快侦破；第二，郭香的接生婆是陈××的母亲，必须及时取证；第三，案犯嫌疑人周××、陈××等仍未来传讯，必须尽快传讯，落实材料；第四，郭父报案，公安机关立案后，屯郊派出所哪位干警同意郭香做人流手术，为什么不取证，应追究责任。综上所述，本案是一宗手段毒辣，性质恶劣，情节严重的强奸案，给郭香及其父母造成很大伤害，给社会造成很大影响，应从快从重依法严惩！”
会上质询案向公安局提出三点质询：1．案发后，县公安局知不知道？2．县公安局对该案采取了什么措施？3．为什么拖这么久，造成受害人不断上访、反映强烈？8个人为什么只作了3个人的笔录？检查出已经怀孕，但干警为什么叫郭香打胎，又为什么不取证？
吴运启、许秋敏回忆当时的场景说，问这些关键的问题，公安局方面答不出来。当一位公安局的同志说“当时案发时郭香已满14岁，构不成强奸”时，县人大主任蒋应雄气得拍案而起：“难道与60岁的发生性关系才算强奸？只要违背妇女意志就是犯罪！”
吴运启介绍说，当时县公安局两位主要负责人和屯郊派出所所长对质询案进行了答复。其中主要理由就是案发时间长，取证难。蒋主任反问道：派出所到底有没有此案的侦查权？实际上就是公安局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不及时侦破这起案件。
当与会的代表对公安局的答复进行举手表决时，没有一个人举手同意公安局的解释！
许秋敏介绍说，对质询案的答复如果第二次再不满意，按法律法规，县人大就可以提出罢免案。
人大监督少女被奸污案三天告破
提出质询案后，县人大责成公安机关就办理情况向常委会作出书面答复，并要求认真查找办案拖拉的原因，明确办案领导、办案责任、办案时间，给受害人、群众、人大常委会和提出质询案的人大常委会成员一个满意的答复。
吴运启等向记者介绍，在质询案提出的当天中午，屯昌公安机关就组织警力开展侦查，并先后三次向县人大常委会作案件侦查报告。三天后，强奸郭香的犯罪嫌疑人杨××被抓获，杨××承认早在2002年第一次奸污了当时未满14周岁的郭香。公安局8月2日经检察院批准依法对犯罪嫌疑人杨××执行逮捕。经讯问，犯罪嫌疑人对2002年农历十月某天中午在洗衣溪边强奸被害人郭香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8月30日上午，屯昌县公安局对“5·9”强奸案侦查终结，依法将该案移送县检察院起诉。
提起此案吴运启痛哭流涕
然而，杨××并不是县人大及派出所在调查时郭香举报的作案者7人之一！也就是说，如果郭香反映的同村7人都对她实行了强奸行为，那么加上被捕的杨××，共有8个人曾强奸过郭香。
杨××何许人？负责调查此案的许秋敏副主任介绍说，杨××是郭父的好朋友，一到农忙时节，郭父就把家在外地的杨××请到家中，一呆就是好长时间。结果没想到竟“引狼入室”。其实对郭香实施强奸行为的第一人就是杨××，事后郭香同样遭威胁。郭香不想说，一是害怕，再者杨××当时是爸爸的好友。
海南方圆律师事务所律师李君介绍说，根据我国刑法规定，与未满14周岁少女发生性行为，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均构成强奸。也就是说，另外7名嫌疑人与郭香发生性行为时，郭香实际年龄还未满14周岁，不管郭香愿不愿意都属强奸。
郭香的户口上出生时间为1989年3月28日，县人大在调查中取证郭香实际出生时间为1990年3月28日，即郭香受辱时还未满14周岁。屯昌县公安局在给县人大的书面报告中称：“由于受害人没有及时报案，使公安机关没有收集到更多的有力证据。”记者了解到，由于证据不足，郭香控告的另外7个犯罪嫌疑人未被刑拘。
至此，县公安局宣布郭香被奸污案告破。
全家躲在山上有家不能回
10月15日下午。记者一行驱车上山寻郭香。
沿着崎岖山路，穿过杂草荆棘，至半山坡上一草寮。郭香双手牵着一只看家的小黑狗，等着这些为他奔波数月的县人大领导，一见到他们，郭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上去，郭香俊秀，笑容中带着乡村孩子典型的淳朴，只是体态上要比十四五岁的女孩早熟。
山坡上，郭家三口、吴运启、许秋敏、记者围坐在一起。
吴运启：这个村80户人家，多姓周，只有几户异性。现在我就担心这个问题，如果把坏人都抓了，你们还能不能在村里生活下去？
郭父、郭母、郭香一直沉默。
突然间，郭父失声痛哭，郭母、郭香也哭。山上的风特别大。
郭家在山上开垦种了25亩香蕉和槟榔。郭香堕胎身体恢复后，帮父母放牛、干农活。因为不敢回家，至今全家人住在山里的草寮中不能回村。
郭香只上过小学一年级，只会讲简单的普通话。说起受辱经过，她的声音低低的，不时抹眼泪。
吴运启告诉记者，郭香堕胎的事传到村里，冯某（与郭香发生过性关系）托人传话说：“打掉（孩子）多可惜，如果证明是我的干脆抱回来我抚养……”
令郭家担心的现在还不只是村里人的风言风语。郭父说，就在记者采访郭家的前天晚上，深更半夜的有十几人骑摩托车到他山上的草寮附近，用手电四处乱照，大声吵闹。这些人想干什么郭家不知，但认为肯定与郭香受辱案有关。
“郭香的事全靠政府了！”
郭父，40多岁，瘦削，抑郁。得知发生在女儿身上的一系列事后，有人说，郭父就像疯了一样。等派出所结果，却杳无音信，找谁谁不认账。他开始放下手里所有的农活到县城上访。
也许基于此案的特殊性和敏感性，郭父在上访过程中同样遭受过相关单位的推来推去、相互扯皮。郭父曾哭着对记者说：“我的命太苦了！我四处上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很多人看到这个“上访户”，像“疯子”一样徘徊在县府附近的河边欲跳河轻生。
郭父对记者说，5月9日到屯郊派出所报案，不久传唤的人全都放了出来。此后他至少一周两次找派出所。派出所不处理，他就到县里，鞋都不穿了。那时白天上访，晚上11点走回家。后来干脆睡在县政府的大门口。
吴运启在向村里人调查时了解到，郭家命运凄惨。郭父1岁时其父救落水女不幸溺亡，自幼四处流浪。郭父为独子，婚后育两女一男。难怪郭香怕被辱的事说出去担心父亲和弟弟会被人打死。
就在走投无路时，郭父遇到了县人大主任蒋应雄、法工委的吴运启、许秋敏等人。在他的眼中这些人不只是“为民作主的官”，还是郭家的“恩人”、“救星”。他至今也不敢想象，那天到县人大办公室上访后，郭香的事会在全县掀起这样大的波澜，县人大领导会为这样的事质询县公安局。他对记者说：“郭香的事全靠政府了！”
这是全省第一起人大对公安机关提出的质询案
省人大内务司法委员会副主任陈启明日前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表示：屯昌县人大对县公安局提出质询案，这是全省第一起人大向公安机关提出的质询案，意义非同寻常。它充分体现了人大对“一府两院”的“钢性”监督作用。对特定问题的调查、质询，直至罢免等，这些“钢性”的监督方式时效强，屯昌县人大充分发挥质询案的监督作用，取得良好的效果，这是维护人大权威、强化人大监督职能的成功范例。（完）（受害人系化名）（记者张一强 李志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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