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下午三点，深圳福田区委前一衣衫褴褛的汉子举着一张牌子，牌上两黑色大字分外刺目：卖肾。与此同时，重庆新桥医院住院部血液科41床，一少女正摁手机发送短信：“爸爸，回来吧，我不住院了！”
发短信的少女名叫程先黎，18岁，家住开县天白乡卫生院。程患恶性淋巴瘤（白血病）已卧床5个月。其父程从明四下深圳，欲卖肾挽救爱女生命。
父亲四下深圳卖肾
今年7月程从万州卫校毕业，灾难突然降临——7月23日，程因感冒高烧不退，被新桥医院专家诊断为恶性淋巴瘤。
12月10日，医院通知程母彭必凤：程放化疗期限将至，本月17日前必须进行骨髓移植手术，否则将失去康复的最后机会。
移植骨髓至少需40万元。为给女儿治病，程家四处借钱、变卖家产，好容易凑得的15万元现已花光。8月中旬，万般无奈的程父南下深圳，决定卖肾换钱，挽救女儿生命。
为自己的肾标价20万元后，以为深圳生活水平高的程父逐家医院进行推销，但无功而返。
10月初，程父二下深圳卖肾，依然无功而返。11月20日，医生找到与程匹配的骨髓，程父三下深圳，收获的依然是失望。
12月17日前，是程移植骨髓最佳时期。程父含泪离别妻儿，第四次出现在深圳街头。
举着卖肾牌子，揣着女儿的入院证明，程父一家一家医院地推销，跑遍了深圳的大街小巷。工地、商场、写字间，程父见人就问：要不要肾？……
为省钱，程父舍不得打电话，每隔三天才给女儿发一次短信。
除了沿街叫卖自己的肾，程父还帮人搬运重物，到建筑工地做小工。一包工头了解到程一家的遭遇后，请程父吃了一顿饭，还给了他几十元钱。
昨日，一整天没进食的程父五次掏出口袋里的现金清点：50元5角。仰望苍天，程父老泪纵横：“恨不得马上掉下一坨钱，好为女儿作医疗费。”
母女当街跪地乞讨
程父告诉记者，他没有勇气给妻子打电话。一次次凑不到钱，他怕她受不了打击。
趁现在病情稳定，勉强可下床行走，程和母亲瞒着医生，偷偷到街上乞讨，以维持日常生活所需。10月20日，程母女身无分文，她们徒步来到上清寺天桥，跪地乞讨。一个多小时，母女俩讨得22元钱，维持了两天生活。
昨日，程浑身摸遍，总共凑出52元1角。当天，母女俩早餐是稀饭，中餐是胡萝卜和米饭，晚餐则是白水面条。
昨天中午，程母伸筷子夹了几片胡萝卜片放进嘴后，随即愧疚不已：“医生说女儿急需营养，我啷个还和女儿争到吃呢？”看见病友端着香喷喷的快餐走过病房门口，程母转身抹泪。
程最近的医疗费，是程父三下深圳凑的。“遇到一个开县老乡，是个包工头，借了5000元。”程父告诉记者，为借钱，他整整哀告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扑通”跪下，包工头才同意借钱。生平第一次下跪，程父称：“为了女儿，付出生命也愿意。”
为减负女儿要出院
程母与丈夫通电话总是躲着女儿。“怕她知道自己的真实病情。”实际上，程早已了解自己的病情。为减轻父母负担，程找各种理由要求出院。
长期服用激素，程开始发胖。程以此哀求妈妈：“胖了不好看，不住院了。”女儿的话总是让程母流泪。“女儿梦里常念：爸爸，莫卖肾呀！没钱我不治就是了！”
说起女儿的懂事，程母含泪笑了。体谅家里难处，程读书时每月只用100元。三年中专，程没给自己买过一件衣服。昨天，程母不慎感冒，程趁妈妈睡着时，悄悄下床，一步一挪，下三楼给母亲找来感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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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桥医院血液科副主任刘林教授介绍，程血小板耐受性差，原只需10多万元就可治愈的病，现可能需要40至50万元。目前，仅新桥医院就有40多位与程一样患白血病的青少年。“靠家庭和媒体呼吁，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刘呼吁建立社会少儿重大疾病救助机制。刘说，恶性肿瘤患者50%以上是青少年，0-18岁少儿是最庞大的弱势群体，没有经济收入和社会保障，全靠家庭支撑。当他们患上重大疾病，如血液肿瘤、淋巴肿瘤等类似恶性肿瘤时，虽治愈率高，但因经济原因，不少花季少年最终失去生命。
1996年上海市卫生局、教委、红十字会成立了“上海市中小学生、婴幼儿住院医疗互助基金”，0～3岁孩子只需每年交纳40元；4～18岁的孩子每年交纳30元。一旦住院或发生恶性肿瘤等重大疾病，最多可获得8万元基金支付费用。这一全国独创基金已为45万余名青少年儿童支付4亿元医疗费，目前已覆盖上海市95%以上少儿。
刘说，专家以前曾就此向市人大提出议案，要求仿照上海制订制度，先在主城区推行，但未获通过。 记者 丁香乐 史宗伟 深圳晚报记者 赵青 报道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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