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秦岭南麓的镇安县,是全国有名的板栗之乡。农历八月到,家家户户收栗忙。城里的大街小巷呢,却是炒栗香。这些板栗个大,又甜又面,营养又丰富,远销各大城市,乃至海外。很是受人欢迎。你若走在城市的街道上,看到有炒板栗的,你看他的招牌一定是:镇安板栗。我工作的这个小城离镇安有几百公里,但在我上下班的路上仍然有几家这样的炒货店,每当我走过时,就听主人说:板栗哟,热热的镇安炒板栗哟。一听这种叫卖声,我的欲望一下子就被钩起来了。
我的大脑里,满是家乡的板栗了。
家乡的板栗栽植已有数百年历史。尽管经历过毁林开荒、乱砍滥伐的年代,但现在满山遍野、山梁峡谷到处都是板栗树。也野生的,更多的是人为嫁接的、种植的。板栗树的命很贱,只要撒下种子,就会长成栗树。不用你操心,不用你施肥,只要小树时无人攀折大了无人砍伐,它就会天干不萎雨霖不死,在山林肥沃的土地中自个儿地不声不响的长大结果。每年几场贵如油的春雨落地之后,不管是老树还是新枝便争先恐后的换上绿装来。疯长的枝条无拘无束地伸展开来抒写着生命的真谛,寂静的山村也因他们夹杂在各种树林野草中而有了灵气。
三四月开花,五六月结果,六月一过,板栗花便谢了。谢了的板栗花酷似软绵绵毛绒绒的毛毛虫。我小时喜欢恶作剧,常将栗花偷偷塞进女同桌的衣领里,吓得她们手忙脚乱“哇哇”直叫,但之后,她们也会同我一样喜欢上栗花的。板栗的栗苞跟花盆里栽的小仙人球差不多,圆而多刺。栗苞才刚泛青时,我的手就痒痒了,总想打下一个尝尝。栗苞在我的期盼中由绿变黄,并相继裂开嘴儿。风一吹,乌黑发亮熟透的板栗果就从栗苞中掉下来,转眼间钻进厚厚的落叶层里没有了影儿。我老家老屋后山上有一片栗林,原先是生产队的,后来分给我家了。我在家乡上小学中学的那几年,只要是栗子成熟的季节,放学以后我常常不是往家里跑,而是拉着弟弟妹妹钻栗林,捡拾落叶上的栗子,每每见到一个成熟的自然落下来的栗子,即便是这样小的收获,我们都会开心的笑得裂开了嘴。
镇安的板栗最早是贡品,所以名声远扬,但一直是自生自灭,板栗自己自然发展,产量不大,质量不高。后来县里调整了农村产业结构,鼓励村民们大力发展“绿色经济”,退耕还林,大搞生态农业,如今新植良种板栗的愈来愈多,成林成片成规模,板栗成为了镇安的一大产业,成为了镇安的经济支柱。县上还办了一个全国性的板栗节,更加扩大了镇安板栗的影响。板栗不仅成了镇安的经济支柱,也成了乡亲们的致富树。
我有几年没有回过老家了,今年国庆节前几天我给家里去电话,问今年山上板栗挂果如何?父亲说:“想吃板栗有的是。”国度节我回老家住了几天,父亲果然给我们准备了好多板栗。父亲笑着对我的儿子说:“孙子,这可是真正的绿色食品啰!你在城里哪吃得上?!”吃过板栗,我又领儿子去看我老家的山上的数十亩板栗林,儿子兴奋不已,久久不愿归去。我也不愿归去,看着山上成林的板栗,房前翠竹森森,河水潺潺,瓦屋栅栏,鸡鸭散落其间,或三五成群,或独立觅食,一派盎然的田园风光,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也许我老了以后还会回到这儿,日日守着栗林,如同父亲,如同这儿的野栗,成熟了,落下了,发芽了……那时,这片栗林里又会多了一株栗树啊。来源:人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