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奈 (Joseph S.Nye) 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院长，前美国国防部助理部长，本刊专栏作家

　　委员会的报告常常枯燥之极，而联合国委员会报告历来是最枯燥的报告之一。但有关联合国改革问题的高级名人小组报告却是个例外。16位政治领袖和前外交官结合理论和政治现实，制订了联合国自1945年成立以来最全面的改革方案。

　　联合国秘书长科菲·安南将在2005年3月提交这份报告，随后交由各个政府付诸实施。

　　最初的评论有许多集中在名人小组的建议上，即将安理会成员从目前的15个扩大到24个。报告提出两个方案，一是新增6个常任理事国，如印度、巴西、埃及、南非、日本和德国以及3个任期两年的非常任理事国；二是增加8个准常任理事国，任期4年，外加一个非常任理事国。

　　不管采纳哪种建议，《联合国宪章》都将面临修改。这就需要获得191个成员国2/3多数支持，包括目前有否决权的5个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因此，有人怀疑修改宪章是否切实可行。

　　把关注的重点放在安理会的扩容上可能会让人忽略该名人小组的分析和101条改革建议的其余部分，这些建议大多并不需要修改宪章。报告称，联合国大会已失去活力；安理会应更积极主动；人权委员会合法性不充分；秘书处应更为专业、组织更为合理；较大的制度缺口使得联合国在处理危及国际安全的经济和社会威胁时反应过慢。报告还批评了联合国在波斯尼亚、卢旺达和达尔福尔种族屠杀问题上的表现以及对艾滋病的反应迟缓。

　　用名人小组的话说，联合国的创立首先是出于“使子孙后代免受战争煎熬”，但今天我们面临的最大威胁“远不止是发动侵略战争的国家”，“对联合国创始国来说，当务之急是国家安全。他们所说的建立集体安全新机制指的就是传统意义的军事”。

　　当今的威胁既来自于民间组织也来自于国家。它们不仅危及人类安全，也危及国家安全。在今天，集体安全意味着彼此分担更多的安全责任。

　　该小组还毫不避讳地讨论了由恐怖分子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造成的新的国际性威胁。小组成员认为，两种威胁合而为一的“噩梦”可能会出现，而且可能需要动用武力进行防范。他们敦促加强非扩散机制，其措施包括进行更深入的检查、通过谈判对从事有国际担保的核浓缩和再处理做出安排，而不是允许各个国家自行其是。他们支持美国总统布什旨在阻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贩运的《防扩散安全倡议》。在恐怖主义问题上，他们打破了联合国长期以来在为恐怖主义下定义及谴责所有针对平民的袭击行为方面的僵局，并提出了一系列供成员国采纳的措施。

　　至于防范性武力的使用，按照《联合国宪章》中有关自卫权利的第51条的惯常解释，受到威胁的国家在面临迫在眉睫的攻击时可采取先发制人的行动，但对长期威胁不能采取防范性武力。该小组拓宽了这一解释的内涵，允许在某些情况下动用防范性武力，但须获得安理会批准。

　　安理会将根据正义战争的古老标准来判定这种行动是否合法，包括威胁的严重程度、做出反应的目的、武力是否是最后手段、武力运用是否恰如其分、其结局是否好坏均衡。依此而言，布什总统的论点对错参半。防范性武力可能是合理的，但不应采取单边行动。布什总统的观点可能适合阿富汗，但对伊拉克就不一定了。

　　批评者表示，该小组的建议过于信任可能会因政治斗争和否决权而瘫痪的安理会，因此扩大安理会更是雪上加霜。受到来自别国恐怖袭击威胁的国家，可能会比安理会大多数成员更急于诉诸“最后手段”。在卢旺达和科索沃，安理会未能及时采取行动拯救成千上万人的生命。除了等待安理会出面及采取单边行动外，还有其他选择吗？

　　科索沃和伊拉克就是很好的例子。在前者，由于安理会的否决可能会阻止采取军事行动，于是地区性组织（北约）未经联合国授权就采取了行动。尽管这使得军事行动的合法性受到了怀疑，但这次干预在政治上获得了西方社会的普遍认可，从而降低了它对国际秩序的负面影响。在伊拉克战争问题上，布什总统从未获得使其在遇到否决时仍具合法性的广泛认可。因此，如果一国在安理会僵持不下的情况下被迫采取行动，他们应该知道，只要他们遵守名人小组的合法性指导方针，即使他们没有达到有关合法性的标准，其国际声誉受到的损害也会减少。

　　任何报告都无法使世界更加安全，但怀着这一目标的人们一定希望各国政府及其公众认真考虑该小组的建议。（翻译/龚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