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文件解密引起强烈反弹 战争赔偿问题是争议核心
日本态度强硬拒绝反省殖民历史 韩国民众怒斥朴正熙“行乞”
40年前的6月22日,韩国和日本签署了《韩日基本条约》及三项有关协定,正式宣布建立外交关系。然而,对于这场韩日关系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建交谈判,韩国民间一直存在争议。日前,韩国政府解密了5份有关韩日外交关系正常化和战争赔款方面的文件,在国内外的韩国人中间引发了强烈反响,也把人们再次带回韩日建交谈判的那段历史岁月。
谈了近14年曲折不断 韩国民众反对声高涨
国际在线报道(记者 师政):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德、意、日法西斯集团的彻底失败而告终。处于日本殖民统治下的朝鲜半岛实现光复。时隔3年后,大韩民国在汉城宣告成立。又过了近4年的时间,韩国与日本正式开始了有关实现两国关系正常化的谈判。
1952年2月15日,韩日两国代表团在东京开始举行第一轮建交谈判。当双方代表在谈判桌前就座时,对这场谈判的艰巨性都相当了解,毕竟清算35年的殖民统治、建立正常的国家关系非短时之功。但双方代表都没想到的是,这场谈判前后竟然历时13年零8个月,其持续时间之长在国际政治史中实属罕见。
在第一轮谈判中,韩国代表提出包括战争索赔在内的8项条款,而日本方面反而提出有权拥有在殖民统治期间在朝鲜半岛所掠的财物,结果这轮谈判进行了不到30天即宣告破裂。第二轮谈判于1953年3月15日开始。没想到的是,日本一边与韩国进行谈判,一边于当年5月派兵占领了韩日间早有争议的独岛(日本称为竹岛),并在岛上建立领土标志。居住在附近的韩国民众于是组成“独岛义勇守备队”,在1953年7月12日登上独岛将日本军队赶走。韩日间第二轮谈判于同年7月23日不欢而散。
1953年10月6日,韩日双方代表再次回到谈判桌前,但这场谈判仅进行了15天。令韩国代表无法容忍的是,日本代表竟在谈判中大放厥词,声称日本殖民统治有利于朝鲜半岛,谈判自然破裂。1957年12月日本官方正式表示收回其谈话,韩日谈判才得以重开。第四轮谈判于1958年3月正式开始,这一轮谈的时间较长,断断续续进行了两年。这次谈判结束的主要原因是韩国国内反独裁学生运动高涨。
韩日之间的第五轮谈判开始于1960年10月25日,历时近7个月,此后因韩国朴正熙发动军事政变而停止。1961年11月,朴正熙访美后曾在日本作短暂停留,双方就加速两国关系正常化谈判达成共识。1962年10月,朴正熙派心腹金钟泌访日,与日本外相交换了有关备忘录。据说,当时日方同意给韩方提供相当于赔偿性质的资金6亿美元。此后在进一步的谈判中,这一数目升至8亿美元。
至此,韩日关系正常化谈判进入最后阶段。然而,韩国国内民众的反对声浪日益高涨。虽然谈判是秘密进行的,但有关韩国政府在谈判中做出重大让步的消息在民间越传越广。1964年6月,韩国上万名学生和市民走上街头举行抗议示威,强烈要求政府结束与日本进行的“行乞外交”。当时,朴正熙在汉城实施了约一个多月的戒严令。1965年6月22日,韩日正式在东京签署《韩日基本条约》以及涉及索赔权、渔业等方面的三项协定。同年8月14日,在反对党全体议员抵制投票的情况下,韩国国会以100票赞成,1票弃权的结果通过《韩日基本条约》。同年12月11日,日本国会批准该条约。
韩国民众责备政府让步太大 谴责日本没有反省殖民罪行
韩国民间一向认为,韩日两国1965年实现关系正常化时达成的基本条约及三项有关协定并没有达到清算日本殖民统治历史的目的,当时的韩国政府在谈判中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与妥协。巧合的是,韩日签署一系列文件、实现关系正常化的年份与当初日本逼迫朝鲜王朝签署《乙巳条约》、将朝鲜半岛纳为日本“保护地”的年份同属旧历乙巳年,因而当时不少韩国青年学生甚至称《韩日基本条约》为第二个《乙巳条约》。
从1965年签署的《韩日基本条约》中可以看出,日本并未就其过去的殖民统治做出道歉。双方就核心问题——战争索赔问题签署的《韩日索赔权协定》表明,日方给予的8亿美元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赔偿金,而是“经济合作资金”。此外,协定还规定韩日之间的赔偿问题从此终结,韩方今后将不再就此向日方提出要求。
据悉,有关韩日建交谈判过程的文件共计161份,其中57份涉及战争赔偿问题。这161份文件大多为韩方在谈判过程中的记录、政府指令等,能够真实反映出韩日双方在谈判中的较量与让步。韩国政府日前公布的虽只是其中的5份,但足以让民众看到在当年的谈判过程中,日本政府强辞夺理,拒绝做出真正的战争赔偿。韩国虽据理力争,但也最终做出了妥协。
有资料显示,韩国与菲律宾从日本获得的二战“赔偿金”最多,韩国的战争受害者为什么还“不依不饶”呢?一方面原因在于,当时的韩国政府以国家形式拿到“赔偿金”的同时,承诺韩国民众不再向日方提出个人赔偿。而且根据当时韩国政府设置的条件,只有8000多人拿到了数目少得可怜的“赔偿金”,这与韩国官方统计的103万战争受害者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而最根本的原因则在于,日本根本没能在韩日关系正常化谈判中表现出对殖民历史的反省,而这段历史在韩国民众内心深处留下的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朝鲜半岛是从1910年正式沦为日本殖民地的,日本军国主义在这块土地上进行的统治之残酷世所罕见。日本不仅对朝鲜半岛进行经济上的掠夺与政治上的压迫,还强迫当地民众抛弃根据家族族谱所起的朝鲜姓名而改起日本名字,不许学校教授朝鲜语言和历史课程,甚至在太平洋战争期间逼迫当地老百姓每日诵读“皇国臣民誓词”。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日本军国主义者甚至运用阴阳五行观念,通过修公路切断朝鲜半岛的“国脉”,进而在有些地方打上铁钉,希望籍此使这片土地的“风水”再也无法恢复!
由于沦为日本的殖民地,朝鲜半岛在日本对外扩张时自然成为“人力库”。究竟有多少人沦为苦力、被强征入伍或充当慰安妇至今无法说清。韩国官方曾在当年的建交谈判中提出103万的数字,但韩国民间的一个统计机构认为,如果把未离开半岛但同样被日本强征为劳力和军人、为日军充当慰安妇的人算上的话,应得到赔偿的战争受害者约为700万人,占当时朝鲜半岛人口的三分之一。
朴正熙力促韩日建交有原因 一为发展经济二为对付朝鲜
从韩日建交谈判的时间表不难看出,虽然谈判始于韩国开国总统李承晚时期,但真正进入实质阶段并取得最终成果全靠朴正熙的大力推进。韩国专家认为,李承晚之所以不急于推动与日本建交进程,主要在于他当时希望通过武力统一朝鲜。而朴正熙更偏重于通过发展经济,一方面提高韩国国力,一方面为“收复”朝鲜作长远打算。而当时的环境使其不得不依赖日本。
1948年韩国建国时,是世界上最穷的农业国之一。当时,李承晚政府在经济上高度依赖美国的经济援助,政治上则实施高压统治,搞得韩国民不聊生。最终,李承晚被“四月人民起义”赶下台。1961年5月,朴正熙发动军事政变上台。他继续对韩国进行高压统治,但吸取了李承晚垮台的教训,执政没几个月就提出了韩国第一个经济开发5年计划,但在资金与技术方面却极度匮乏。朴正熙上台前,美国对韩国的经济援助已由鼎盛时期的一年3.6亿美元骤降为一年2000多万美元。而此时的日本经济已大有起色,不论在资金与技术方面都可对韩国施以援手。就外因来说,当时朝鲜的经济在社会主义阵营的扶持下快速发展,朝鲜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比韩国要好,令朴正熙压力很大,他意识到必须促进本国经济发展,才能安定民心,同朝鲜一决高下。
与日本建交后,朴正熙政府曾于1974年至1975年间对极少数战争受害者进行赔偿,但条件相当苛刻。其所用金额只占相关款项的9.7%,其余全部用于建设高速公路等经济开发项目。本月17日,韩国政府解密了有关文件后,日本驻韩使馆也在网站上详尽列出了当年韩方用日方所给款项进行经济开发的具体项目,其中包括至今依然为韩国主要高速公路的京釜高速路、汉城地铁1号线、韩国知名钢铁企业——浦项制铁等,希望藉此来美化日本的行为。
美国为自身利益考虑扶植日本 有了靠山日本在谈判中占主动
日本于1945年战败,几年以后竟然就在与韩国的关系正常化谈判中强硬无理,全然不顾其战败国身份,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应该说,这与美国二战后对日政策的转变有不小关系。二战结束后,美国凭借战争中壮大的实力,急于在世界上建立“美国式的和平”,但苏联以及在苏联影响下在东欧建立的一系列社会主义国家的存在,使美国的这一目标受挫,美苏对峙的冷战格局逐渐形成。与此同时,朝鲜、新中国的成立使美国感到“共产主义在亚洲扩张”的威胁。为了在东亚地区培植反共势力与苏联对抗,美国从二战后初期的对日压制政策转为对日扶植。1951年,二战盟国在美国旧金山签署《对日和平条约》,即《旧金山和约》。这项和约不仅将包括中国在内的一些国家排除在外,而且对于日方支付的具体赔偿数额根本没有提及,反而对战胜国的赔偿要求作了重重限制,实际上就是变相减免日本的战争赔偿。
战争赔偿问题是战后两国缔结和约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日本方面从美国在此问题上的态度看出了其对日政策的变化。有了《旧金山和约》这一“尚方宝剑”后,日本在与亚洲国家就战争赔偿问题进行的谈判中耍尽手腕,得以最大限度地保护了本国利益。
而美国从一开始就对韩日改善关系表现得相当积极。1960年,韩日关系正常化谈判逐渐进入实质阶段,时任美国国务卿的哈德曾公开表示,韩日两国进行合作不仅符合两国利益,而且也符合美国及全体“自由世界”的根本利益。韩国与日本同属美国阵营,日本清楚地知道自己与韩方的实力对比,再加上有美国的撑腰,在与韩国进行关系正常化谈判中口气自然强硬了起来,拒绝反省殖民历史和做出真正的战争赔偿。这正是韩国民众对建交谈判最大的不满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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