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炎

　　现如今，人们习惯于用“生于×十年代”来为自己在社会上定位——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生于五十年代”，一出世就遭遇自然灾害与社会动乱的“生于六十年代”，上学就立志为2000年实现四化而努力的“生于七十年代”，生在社会转型期的头一代独生子女“生于八十年代”，享受改革开放物质文化成果最多的“生于九十年代”……中国社会的发展步伐，的确是这样大致以10年为一个阶段，有着鲜明的特点。春节，也因此在“生于×十年代”的人记忆中，有着不同的烙印。五十年代——喜五十年代，人们以无比的热情投入建设新中国的热潮中。在“生于五十年代”的人记忆中，总会有个把春节爹妈不在家的印象。随着建国伊始引进的156个工矿项目以及武汉长江大桥等大型基础设施的开工建设，新中国一派百废俱兴的情景。1958年的除夕，最热闹的要算十三陵水库工地。27000多名民工、官兵、干部、学生的劳动歌声响彻了大年三十的整个晚上。所以，“生于五十年代”的人从父母身上学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哲理：“劳动最美”。

　　五十年代过春节时，大人们时常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上：“从前我哪儿敢这样想呀”，“今年又比去年强”……“生于五十年代”的人们则为过年有鸡鸭鱼肉和水果糖吃而兴奋。是的，买几斤肉、一只鸡、一条鱼，加上点青菜、豆腐，已经够一家人快快活活地吃几天的了。除了吃，玩的也很多。逛庙会时，大人们给买个风车或一串糖葫芦，“生于五十年代”的人们就举着到处疯跑。各厂矿机关也都要举办文艺晚会，郊县文化馆则有丰富多彩的群众文艺演出。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劳动人民文化宫一年一度的春节游园大会，上至国家领导人，下到普通百姓，都能从中感受到新社会、新生活的巨大幸福。六十年代——紧“生于六十年代”的人对天灾人祸的了解，更多的是后来从父母的回忆中得到的。对于孩子来说，春节永远是快乐的。平日里粗粮细做难见荤腥，除夕夜的富强粉肉馅饺子就显得分外香；平日里没有零花钱，春节里糊个纸灯笼，红色小鞭炮拆开来单个儿放，都能让快乐延续一年。

　　集体性是六十年代春节的特征。单位发票看电影、操办游艺会、团拜，街道统一发票证、购货本，组织打扫卫生。推开不同的门，每张餐桌上的菜肴是相似的，每个房间家具摆设是相似的，人们的穿戴是相似的，对生活的渴望也是相似的。不少“生于六十年代”的人可能听到过自己的哥哥、姐姐这样向父母拜年：“爸爸同志，妈妈同志，春节好！”六十年代过春节，老礼儿不时兴了，登门拜年、拱手作揖、“恭喜发财”等等，被单位团拜、点头致意和“过年好”所替代。七十年代——难在七十年代的短缺经济下，人们的消费主题依然是“排队”。要想吃一顿稍好一点儿的年夜饭，是很难的，对大人小孩都有许多要求：好身体、好耐心、早起床等。“生于七十年代”的人大都有过和兄弟姐妹一起帮父母同时排好几个队，凭票证购买年货的经历。

　　七十年代末，否极泰来。从动乱年月到改革开放，生活的一切都在逐渐回复正轨，尽管许多都是在不经意间。传统的年的味道，也在消声匿迹了一个时期后重新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庙会、传统小吃恢复了，人们嗑瓜子、放鞭炮、包饺子、发压岁钱，年夜饭开始由匮乏走向丰盛，拜年话也由“豪言壮语”变得轻松家常起来。“八个样板戏”的时代结束了，《阿诗玛》等早年国产电影、《于无声处》等新创作的话剧，特别是《追捕》、《巴黎圣母院》、《三笑》等来自国外和中国香港的故事片，成了人们过大年的精神盛宴。八十年代——变八十年代初，生活开始迅速改变。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一炮打响，给观众留下印象最深的节目当属王景愚绕着桌子“吃鸡”，而李谷一一口气唱了《乡恋》等七首歌曲……大年三十，一家人一边包团圆饺子吃年饭，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与荧屏上的影、视、歌、曲艺明星同喜同乐——八十年代，中国百姓渐渐约定俗成了这样一种独特的过年方式。

　　“生于八十年代”的孩子与前几个十年的孩子比起来，似乎对年没有更多的期待。随着市场的丰富，票证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平时想吃什么就都能买到，弄得人们反倒不知道过年该吃点什么好了。过年，对“生于八十年代”的人们来说，最大的乐趣大概就是能拿到越来越鼓的红包。他们的父母也开始从忙年的状态中逐步解放出来。以往过年，人们都要为大扫除、办年货等忙个不亦乐乎。到八十年代，洗衣机、电冰箱、彩色电视机等家用电器迅速走进城镇家庭中。人们再也不用为过年大洗涮累得腰酸背痛，再也不用为早早炖好的猪、牛、羊肉变质而发愁了。九十年代——新1992年的大年三十，五个结伴前往哈尔滨看冰灯的年轻人成了新闻人物，过个团圆年的观念正在被悄悄改变。“生于九十年代”的人们在春节期间由父母带着到外地甚至外国游玩过的，已经不在少数了。到了1997年，旅游过年是有钱也难成行，还在头一年的12月份，出国游的东南亚团以及国内游的海南、昆明、西双版纳、厦门、武夷山等路线已经爆满。这一年春节，光北京外出旅游的人数就达10万左右。

　　新的过年方式逐渐流行开来。年不在家里过，年饭也不在家里吃了。各地餐馆酒楼纷纷打出承办年夜饭的广告，也确实赚了个钵满盆流。吃好喝好，还要身体好。据调查，1998年最流行的拜年话是“身体健康”。而传递“身体健康”这个意思的，不再只是面对面的拜年了，电话铃声传问候、贺词写进寻呼机、打开电脑接贺卡等形式，越来越多地加入到拜年的行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