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是卧底！”

　　很多看过《喜剧之王》的朋友，都对周星驰的这句经典对白印象深刻。吴孟达在剧中告诫周星驰，警方的卧底才是最专业的演员，因为任何表演失败，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当周星驰饰演的这个怀揣着明星梦想的社会小人物，在帮助警方打击犯罪分子、倒在血泊之中后，依然会顽强地说上这么一句对白才“ＮＧ”。

　　真是让人感慨良多。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卧底”的故事远比艺术创作的情节要曲折、要丰富，危险性也相当高。本文讲述的，就是一位打拐英雄、江西省贵溪市警官施华山的卧底人生，他在13年的时间里总共冒死解救了146名妇女儿童。

　　“什么角色都敢演！”

　　卖猫的小贩、收山货的老板、女孩子的娘舅……与施华山同事多年的警官梁煌钰历数着施华山在卧底生涯中“饰演”过的角色。“可以说，只要任务需要，他什么角色都敢演！甚至扮演孝子，给人披麻戴孝送葬的事他都干过。”梁煌钰说，“解救工作相当危险。人贩子往往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而那些愚昧的买主，都是一些贫困山区甚至边远海岛上的穷苦农民。你要把他花几千块钱买来的‘老婆’带走，弄不好他就跟你拼命，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围攻、殴打你。从1991年开始打拐以来，施华山13年跑了17个省（市、区）的100多个县市和几百个乡村，行程算起来有30多万公里。每一次解救行动，都是一个感人的故事，隐藏着许多艰辛。”

　　今年25岁的姑娘阿莲曾经有过一段惨痛的经历。2001年春节刚过完，她只身一人来到福建打工。由于轻信了他人可以帮忙找工作，她被卖到了一个偏僻小村庄，对方是一名50多岁的光棍汉。她拼命地哭喊，转身想往外跑，结果被人捆绑在木头柱子上冻了一夜。由于阿莲誓死不从，光棍汉先是对她拳打脚踢，继而又用点着的香烟头烧她的胳膊和大腿，连晚上睡觉都用绳子捆住手脚。不到十来天，阿莲已是遍体伤痕。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找到一个机会，打电话告诉家人自己已被拐卖。心急如焚的家人想方设法找到了施华山。施华山立即向上级领导作了汇报。不久，施华山便卧底进村，熟悉情况。

　　2001年12月16日深夜，施华山和阿莲的父亲突然推开光棍汉的家门，拉起已上床休息的阿莲就往村外跑。回过神来的光棍汉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提着杀猪刀领着村里一伙人，在后面紧追不放。在趟过一条湍急冰冷的小河时，施华山为了把阿莲推上岸，不小心跌倒，头上撞开了一个口子，顿时血流满面。他不顾伤痛，立即把事先停在河边的汽车发动，带大家脱离了险境。在上火车回家的那一刻，阿莲禁不住抱着施华山的双腿跪了下来，失声痛哭。

　　逼出来的"临时演员"

　　谈及自己担纲当"临时演员"的经历，施华山说，解救工作具有其特殊性，光吃得苦、不怕死还不够，还要善于运用计谋、讲求策略，尽量智取、避免强攻。他这个"临时演员"，其实是被逼出来的。

　　那还得从到广东省揭西县解救一名江西籍的被拐少女小陈说起。那一年，施华山按照小陈家人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个村庄，却不知道具体是哪家哪户。这是一个有着上千户人家的大村庄，当地派出所的同志悄悄调查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这么大的村庄，要是挨家挨户去找，磨破嘴皮不说，恐怕一进村就得惊动买主。

　　当时，施华山有点一筹莫展。可总闷着也不是个办法，他便去找旅社的老板闲聊，这一聊不要紧，可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原来，这里的老鼠多，家家爱养猫。施华山琢磨了半天，计上心来，决定调动自己的生活积累，大胆当一回"临时演员"。

　　他到当地农贸市场花145元钱买了4只小猫，用笼子装好。随后，他穿上便服，戴上草帽，和小陈的父亲扮成卖猫的小贩，一前一后，大模大样进了村。施华山一边走，一边用江西方言大声喊："卖猫咪，卖猫咪"。真有不少村民跑过来想买猫，而施华山则沉住气，故意把价钱抬得很高，一边装模作样和村民讨价还价，一边偷偷观察周围的地形。

　　就在施华山他们不停地在村庄里转悠的时候，整天被关在屋里的小陈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家乡话，她推开窗户想看个究竟，施华山一眼就看到了她，生怕她看到自己的父亲，控制不住感情而坏事，连忙用方言叮嘱她做好准备，晚上救她！同时，赶紧让小陈的父亲转身回避。施华山心中暗暗记住了那栋房子，并做好了记号。

　　当天晚上，他们按计划顺利将小陈解救出来。

　　“这是我经历的最危险的采访！”

　　2001年10月，贵溪报记者张春晖随同施华 山一道，到福建省安溪县解救一名被拐妇女小梅。如今回忆起来，张春晖仍显得有些后怕。

　　10月12日下午，施华山等人临时在安溪县城雇了一辆面的，朝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驶去。张春晖在车上特意多看了几眼化了装的施华山，只见他着一双破解放鞋，一身旧衣服，裤管卷得老高，实足一个乡下人。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艰难行走，一路上大家都没有心情说笑。张春晖第一次参加这种打拐行动，心中不免七上八下。“说实话，我当时真有点害怕。我看了一下华山，他一直看着前方，显得很自信。”张春晖回忆说。

　　70多里的山路，车子颠簸了整整两个半小时。赶到乡派出所时，已是下午5点来钟。施华山开门见山向当地派出所的民警说明了来意，没想到结果却令大家都很失望：原来大伙要去的那个小山村，当地派出所的民警也谈不出多少详细情况，因为那里山高路陡，人迹罕至，假如没有重大案件发生，民警一年也难得去一次。

　　晚上10点，解救小组与安溪警方共20多人在乡派出所制定了解救方案。10点半，大家准时出发。

　　一路上，山雾很浓，四周出奇地静。山路两旁是悬崖峭壁和漆黑的深谷。大约40多分钟后，车队悄悄抵达离村庄不远的山脚下。

　　深夜，大家离开车子，前后相互间隔着打着手电筒，走了一段小路才摸进村。40岁出头的施华山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当地派出所的民警迅速包围了买主家。村里的狗吠声一阵比一阵急促，民警上前叫门，买主死活不肯开门。这时，施华山一个箭步冲过去，灵巧地把门打开，并快速冲进院子。当地民警按计划控制住买主，而施华山等人则找到被拐的妇女小梅，拉起她就往外跑。

　　“就在大家准备上车的时候，几十名当地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手里拿着石头、木棍抄近道朝我们的车子冲过来，有人高叫打死江西人！这一下可不得了，石头从山顶像雨点一样被人砸下来，我们的车子一下就被砸得面目全非。我冒出一股冷汗，而华山却显得异常镇静，他嘱咐大家不要慌，将小梅交给当地派出所的同志，并掩护他们藏在树丛里。在与当地村民周旋时，我和华山都被人狠狠打了几棍子。后来趁着天黑，我们拼命跑，才和当地民警会合上。这算得上是我当记者以来经历的最危险的采访，可对于华山来说，却要常年面对这种生与死的考验，不容易啊！”张春晖感慨地说。

　　打拐英雄的终生遗憾

　　2002年7月底，施华山81岁的老母亲患脑溢血住进了贵溪市人民医院抢救，病情十分危及。施华山是个孝子，只要有空，他就到医院来陪护。8月2日，施华山接到前往广东省普宁市解救一名被拐妇女的任务。妻子刘碧云流着泪挽留他：“局领导并不知道咱妈病重在住院。你就不能破一次例，请一回假吗？”施华山非常痛苦，他告诉母亲一定要等他回来，然后一咬牙，再次踏上打拐之路。

　　8月5日，正当施华山与当地警方取得联系，筹划解救方案的时候，施华山的二哥突然打来电话，哭着告诉他母亲不幸去世的噩耗。施华山强忍悲痛，当天下午顺利将被拐妇女救出。第二天晚上，施华山赶回家乡，跪倒在母亲灵前，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妻子刘碧云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哭着对他说，“妈住院的时候，身上一直放着你这张穿警服的照片，她放心不下，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一直想见你最后一面。”

　　上级领导在慰问施华山时动情地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你对祖国尽了忠，对人民群众尽了忠，对法律尽了忠，就是对母亲最大的孝。”

　　施华山的同事们都说，他是一个非常注重感情的人。施华山从警20余年，一直扎根在农村。他喜欢和村里的老表拉家常，一有空就帮他们干点活，赶上吃饭时间，随便在哪家搭双筷子都可以。他还长期帮扶2名孤寡老人，资助多名失学儿童。1996年，领导为了照顾他，打算将他调进城里工作。他却谢绝了领导的好意，选择继续留在农村派出所工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