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什凯克：中国人在“风暴眼”中 (记者　刘洪 )

　　3月25日在比什凯克的丝路商场，一名摊主在废墟中挑捡物品。（摄影　武巍）

　　26日，一度春光明媚的比什凯克，一夜飞雪，天寒地冻，萧瑟之至。

　　两天来，这个吉尔吉斯斯坦的首都，总统出走，政权易主，打砸抢盛行。暴徒洗劫和焚烧了多个大市场，中国商人店铺被殃及，人们多年积累下的财富，一夜间化为乌有，许多人欲哭无泪；一些人还被打伤，在医院接受紧急治疗……　在吉尔吉斯斯坦的中国人，在这场中亚山国政权易主的风暴中，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损失，每天都在继续

　　中国人的损失，主要集中在两个地方，一个是吉尔吉斯斯坦国英商贸城，一个是新疆维吾尔族商人集中的马蒂娜大巴扎。

　　国英商贸城是四层钢筋混凝土建筑，除商场外，里面还有酒吧、夜总会等设施，在比什凯克是有名的消费玩乐场所。但在24日的洗劫中，一些暴徒趁局势动荡，对外国目标发动攻击，国英商贸城成为首要目标之一。一位家住附近的居民告诉我们，当时许多人涌向商贸城，见什么砸什么，看一样抢一样，最后还点燃大火，把四层商城烧了个精光。

　　25日中午，当记者赶到现场时，零星洗劫活动还在继续，一些皮肤黝黑的年轻人不时翻过被砸坏的铁栅栏，到里面搜索一些还剩下的值钱物件。商贸城两侧山墙，已被大火烧成一片漆黑，地上则全是玻璃碎片。一本中国山水画挂历，被撕碎成多块，裹在垃圾中，山水画意境苍凉，此情此景更让人看得心凉。

　　绕过砸烂的铁门，进入国贸城院内停车场，里面空空荡荡，中间有一辆被烧焦的汽车，从其轮廓看，还是一辆颇为豪华的小轿车。不知这辆爱车的主人现在正在何方。

　　由于距抢劫事件发生不久，一些暴徒尚未离去，记者的突然出现，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几个粗壮年轻人马上朝我们围过来，一个人毫不客气地搜去了我身上的护照，并强行要求我们无条件交出相机中的胶卷，并立刻离开。

　　还没等我分辨，旁边一个中国商人立刻用汉语轻声对我们说：“赶快走，安全要紧，没什么可说的。”然后他又再三跟这几个年轻人打圆场。

　　数码相机没有胶卷，解释半天又根本说不清，无奈之下，我只得将圆形的相机电池交给为首的年轻人。他狐疑地掂量了一下，挥手将我们赶出去。

　　情况已变得有些紧张，我走到外面与刚从阿拉木图赶来的同事陈俊锋会合，正跟他说情况，马上有青年将石块朝我们扔来，躲闪不及，石块“砰”地一声击中了脚部。面对危险的形势，我们只能迅速离开。

　　保险柜保不住血汗钱

　　在一些暴徒抢劫国贸城的同时，另一伙人则朝新疆维吾尔族商人集中的马蒂娜大巴扎进发。马蒂娜市场，是清一色箱式店铺，主营布料生意。一个集装箱是一家商店，平时开门经商，晚上则关门储货。据在此经商多年的新疆商人库尔班介绍，这里共有700个商店，当晚大概有1／3遭到洗劫。

　　当我们赶到现场时，正好有吊车开过来，吊起巨大的集装箱，将大门堵住，一些人还在用焊枪将空隙处焊接起来。封门停业。在这乱世中，铁将军把门似乎还远远不够。焊枪和焊条，已成为比市目前最稀缺的货物；焊工，则成为最忙碌的工人。

　　走进市场，看到许多集装箱已被抢劫的只剩下四壁钢板，一些被撬开的保险柜则被丢弃在路边。一位维吾尔族商人告诉记者，当时买保险柜就花了800美元，但最终保险柜和里面的数千美元，都没能保住。

　　许多中国商人告诉记者，他们从来没想到过政局会突然出现逆转，并发生这么大规模的骚乱。中国商人也蒙受了中吉两国进行双边贸易十来年最惨重的一次损失。

　　损失具体多少，现在尚没有统计数据。但据一些商人称，至少在数千万美元；而且，损失每天还在继续———因为自身安全尚无法保障，更别提开门营业，关门一天，就多损失一天。

　　保护工作，紧锣密鼓

　　在国贸城抢劫中，中国人由于撤退及时，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伤亡情况的相关消息。但在马蒂娜巴扎区，面对成群结队的暴徒，一些维吾尔族商人曾试图看守住自己一生积累的财富，因此遭到暴徒铁棍的袭击。

　　在当晚的冲突中，四名维吾尔族商人头部被打伤住院，两人为重伤，此外还有十余人受轻伤。

　　在比市一个医院里，我们看到了四名受伤的中国新疆商人，伤势最重的沙都拉（音）虽已清醒，但还无法说话。他的弟弟告诉我们：“当时，我们想阻拦一下，但当时太乱了，他们挥舞着铁棍冲过来，这么粗的铁棍……我们根本没法挡，最后也不敢挡。”

　　对于这种情况，中国驻吉大使馆也一再通知在吉国人，千万注意安全，不要与当地人发生冲突，即使被抢劫，为自己和家庭幸福计，还是“不抵抗”为好。

　　从24日夜吉国局势逆转当天，使馆已启动紧急安全措施。26日，得知有中国商人受伤的消息后，大使馆再度发出紧急安全通告，提醒在吉华人华侨注意安全，并告诫有意赴吉的中国公民，在这多事之季，还是暂缓来此是上策。

　　在采访中国驻吉大使张延年的半个小时中，瘦削的张大使接了十几个电话，全是有关安全状况的。张大使用嘶哑的声音说：“由于各种事件太多，大使馆现在是超负荷运转，我们目前第一位的是保护所有在吉中国人的安全。”

　　得知维吾尔族商人受伤住院后，中国驻吉经参处一秘陈明至和张大使先后去医院探望，并送上慰问品。张大使劝告伤者安心养伤，使馆方面会想尽一切办法解决他们碰到的任何困难。

　　国外同胞的遭遇也牵动着国内方方面面的关注。使馆工作人员表示，国家领导人多次询问有关情况，嘱咐使馆一定要作好保护工作。新疆党委、政府也多次打来电话，自治区党委书记王乐泉表示，可以提供一切可能帮助。根据国内指示，使馆方面在和有关航空公司接洽，准备组织包机，尽快接回滞留当地的留学生和商人。

　　国内方方面面的关注，让在吉的中国人深受感动。在马蒂娜巴扎，库尔班告诉记者，在发生洗劫的两个晚上，使馆人员整宿都没有睡觉，和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牵挂着他们的安全，并与有关方面进行交涉，“真的非常感谢大使馆，没有他们，情况可能会更糟”。

　　在吉的商人陈杰军也表示，突然碰到这种事先根本没预料到的局势，随时面对抢劫的危险，更感到社会安定的可贵，“没有安定，一切无从谈起”。几天来一直聚集在一起互相照应渡过难关的许多中国学生则表示，当听到祖国将组织包机接同胞回国时，本来紧张不安的他们，一下子感觉有了着落。在这个乱世，总是祖国最让人感到安全，总是身在祖国的家人和同胞的关心，最让人感到温暖。(完）（来源：参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