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传玺

　　最近从报上读到一则消息，说国人现在最大的恶习仍是随地吐痰。说实在话，只要你留心，常常会看到一些人不论什么场合，旁若无人张嘴就是一口痰——前年我曾写一小文，描述在一大酒店门厅处，正准备开一重要会议，某市一领导一下车就来上这么一口，让一批专家惊呆的情景。面对此景，我总是不自觉产生联想，这有点损“人”形象——动物，特别是人类喂养的动物，吃食是定时的，我们引以为自豪的条件反射不就是这样做来的么？但是它们的大小便却常常是尾巴一掀屁股一挤，很是随意，而喂养他们的人类呢？大小便当然有随地的，但往往是内急又找不到厕所才干，大多数情况下，是有一定时间固定地点，最不济也要找一个稍微隐蔽地方，而这嘴却常常像动物们大小便一样，鼻子一哄喉咙一咳嘴一抿，一条黄液飞出粘到地上。这种上下异位，我真不知这是人类动物化还是动物人类化。

　　怎么想到这些呢？又是因为读到内地人到香港受罚。前几年我们去那儿时，临行前，有关人员总要叮嘱，去香港一定要注意不要随地吐痰。不然的话，被捉，既损害形象，还要被罚。香港已经回归八年了，内地现在去香港方便得很，应该说这一条不要再说了，可最近有报道说，现在仍然有人在香港被罚，真罚啊——一口痰1500港元。其实，不仅在香港如此，去西方一些国家同样不自觉不注意，不是有人说在那儿，人一走是不是丢下一片狼藉成为判别是不是中国人的一个主要标志。

　　这被罚消息让我想到最前面一段话，还让我想到了去年现在的一件事。有关交通和城市卫生的新法规出台，为了宣传这个法规，那段时间，我们的交警，我们城管部门可忙坏了，乱过马路，拦你不行，对不起，请付钱交罚款。戴红黄袖箍的巡视人员，看到有人随地吐痰乱扔纸屑垃圾了，对不起，请交罚款。我清楚地记得，有一天，这些部门还请了老记们，随同跟踪记录采访，第二天，所有当地早报都配了图片作了报道，真有效果，每天骑车上下班，走到十字路口，常听到有人说，别乱过，罚款，不管有没有看到老警或黄背心，一如害怕电子眼的司机，都很自觉停下。可过了那段时间过后，这些部门或人都像得了健忘症，全“忘”了。没人再去管这一套，于是一切又都复原。

　　我不是单纯说这事。而且想说，我们既然已经花了时间花了人力物力去制定一个法规，就一定要严格执行，特别是涉及到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可不意我们现在常常是，费了老大鼻子的劲制定出来，一出来那会，轰轰烈烈宣传执行，嗨，要不了多大会儿，便偃旗息鼓，只是到下一周年才出来“纪念”一把。有人说，恶法不如无法，这固然对，可我要说，这有法不行也不如无法，恶法会激起人们对良法的向往，而有法不行却让人让整个社会对法怀疑和轻视。我们现在已经制定不少法，可依法行政仍是目标，人们的法制意识并没提高多少，一有事，还是首先想到找人来摆平，而我们的法在相关部门那儿，正常情况下总是高悬案头，灰落满了模糊了字迹，只有相关矛盾突现，才想起拎出抖一抖。有人说，以人为本，一天到晚罚，多没人情味多不和谐呀。可我还要说，任何一部法出台总是现实的需要，只有严格执行，才能纯化我们的社会，让大部分人得到一个更高质量的社会环境。也即我们常说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即如上面所说那交通法规吧，不正是由于一些人随便惯了么，在初执行时，执行人很累，也会遇到一些麻烦，那些随便惯了的人也肯定会痛苦甚至会恼火，可假如坚决执行下去，新的规矩也就被社会接受，成为大多数人自觉遵行的东西了——香港也好，西方社会也好，他们的文明不正是这样长期严格得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