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贺信　李静睿

　　自“5·11”广州毒酒案侦破以来，短短几天内造成14人死亡、近40人受伤的毒酒究竟怎样流入市场？人们至今仍不甚了了。昨日，16名被告在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当庭供述出毒酒从生产到流通的完整链条。只要其三大环节中任一环节得到应有的重视，这一悲剧就有可能避免。

　　16被告底细检察院揭开

　　此案16名被告中，除广州市巨禾化工有限公司(下称巨禾公司)、广州市晋业化工有限公司(下称晋业公司)为企业法人外，程才明等3人分别为巨禾公司法人代表和工作人员，易新灵为晋业公司法人代表，易祖启、易祖吉等11人均在地下酿酒作坊经营散装白酒生意。

　　据广州市人民检察院指控，今年3月，巨禾公司在程才明的决定下，先后从其他个人和广州市卡莲达化工有限公司(下称卡莲达公司)多次购进工业酒精，并冒充食用酒精高价售给晋业公司。易新灵明知买家向其购买食用酒精用于酿制白酒，仍决定将这些酒精转卖给易祖启等人。

　　检察机关认为，巨禾公司及程才明等人构成销售有毒食品罪。而晋业公司及易新灵构成销售不符合卫生标准食品罪。其余被告非法设立地下酿酒作坊，构成生产、销售不符合卫生标准食品罪。

　　由于巨禾公司和晋业公司之前已被广州市工商行政部门依法吊销了营业执照，法院当庭裁定终止对这两家被告单位的审理。

　　环节之一

　　冒名工业酒精混入致命甲醇

　　据指控，致人死命的毒酒原料是今年5月9日由程才明从卡莲达公司购进的。程才明曾因诈骗罪被处有期徒刑4年，刑满后注册成立了巨禾公司经营工业酒精、食用酒精等化学产品。程才明并未为其公司办理经营上述货品必需的危险化学品经营许可证。

　　程才明供述说，自己仓库里的产品全是工业酒精。为了赚取工业酒精和食用酒精的差价，他才让自己手下悄悄将铁桶上“工业乙醇勿食用”的标签撕掉。程才明辩称，“我知道工业酒精是没有毒的，所以我没有销售有毒食品。”

　　据侦查机关查明，程才明以工业酒精冒充食用酒精进行销售从今年3月就已经开始。然而此前多次“狸猫换太子”的行为均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为何偏偏这一次闯下大祸？鉴定显示，这批所谓的工业酒精实为甲醇和食用酒精的混合液，因此“既不是工业酒精，也不是食用酒精”；用其作原料酿制的散装白酒，甲醇含量远远超过国家标准。

　　据此案相关律师透露，工业酒精酿制白酒不一定造成伤亡，但这种“混合液”由于甲醇含量很高，致伤致死性极强。

　　环节之二

　　发现未达标因小利而作罢

　　这批酒精的下家，是与程才明有过多次合作经历的晋业公司易新灵。已经成立3年多的晋业公司，同样没有办理危险化学品经营许可证，身为公司法人代表的易新灵和程才明一样长期做着非法买卖工业酒精、食用酒精等化学品的生意。

　　买到便宜货的易新灵未经任何检验，也没有索要检验合格证，就把酒精转卖给被其称为“外省人”的地下酿酒作坊经营主。

　　在今年3月24日这一“假酒链条”首次启动的时候，作坊主易祖启等人曾经用酒精计对从易新灵处购得的5桶“食用”酒精进行测试，结果显示这批酒精的酒精度只有86度，并没有达到食用酒精95度的标准。不明就里的作坊主并没有要求退、换货，而是以为找到了一个更低成本的方法。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作坊主和易新灵最终成交。

　　易新灵没有对酒精是否有毒引起警惕。他在法庭上说，酒精的挥发性很强，所以他以为这些酒精“只有度数差别，没有成分差别”，故而没有对其是否属于食用酒精产生怀疑。

　　觉得自己吃了亏的易新灵，3月25日早晨打电话给程才明，交涉的由头是酒精的质量问题，但最终的落脚点却同样没有涉及退、换货，只是程才明答应了每吨酒精再便宜200元。

　　5月9日，“毒酒链条”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启动。幸运女神没有再次眷顾他们。两天后，第一个因为喝下“毒酒”而接受救治的湖南民工刘某被媒体曝光。

　　环节之三

　　大米酿酒改酒精兑酒惹祸

　　广西人易祖启等人从去年6月起，就在广州租了个旧房子，开始了自己的“产销一条龙”作坊生涯。

　　虽然从来都没有卫生许可证、营业执照、酒类生产、销售许可证等一堆必须的证件，但开始的时候，他们用来酿酒的，还是正儿八经的大米。今年2至3月间，由于大米价格上涨，觉得没钱可赚的作坊主开始商量用食用酒精勾兑成白酒销售。

　　易祖启在法庭上说，自己在老家农村就自制“小酒”，再加上以为自己在广州做酒用的是“食用”酒精，所以从来没有想到产品还需要检测。易祖启还表示，自己也是这些散装白酒的饮用者，之前从来没有感到身体不适。5月9日购进后来被认定为“甲醇和食用酒精混合液”的“食用酒精”后，他用这些酒精勾兑了500斤散装白酒，他鬼使神差般没有“先饮为快”。

　　这批后来被检验部门证明甲醇超标500倍的“毒酒”就此流入市场。对最后带走14条生命的甲醇，易祖启在此前接受中央媒体采访时曾表示“我不知道，我们也没读过这个书，也算不出需要多少”。

　　“毒酒”链条三大环节毫无例外失控，最终酿成14人死亡、多人重伤的“5·11”悲剧。

　　昨日的庭审持续整整一天，法庭将择日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