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可以是一个新生命从襁褓走向顽童的成长岁月，也可以是一个古老文明遭受打击，趋于崩溃的毁灭过程。1939至1945这6年在欧洲人记忆中刻下了绝望与悲壮的漫长经历。从1945年5月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至今，历史走过了整整6个10年，欧洲大陆见证了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更复杂的变故与演进。在这个5月，欧洲人虔诚地纪念和反省那场战争，因为它的影响不仅遍布战后60年中的每个角落，更将继续塑造着欧洲的未来。

　　风雨复兴路

　　如同其空前的破坏性一样，二战对于日后欧洲的影响也是绝无仅有的。其特殊性首先在于战争的性质。不少人认为二战区别于一战的根本特点在于它是一场意识形态之战，即独裁与民主之间的战争，而非仅仅限于重新分配欧洲的权力。这一观点也许有失绝对，但却有其道理。不仅二战本身是两种政治体制的战争，在二战之后，全世界更是开始了以欧洲为中心长达几十年的意识形态“战争”。战后欧洲的发展处处渗透着二战的政治影响。直至60年后的今天，政治体制的抉择进程才在整个欧洲大陆趋于稳定。

　　战争的残酷唤醒了欧洲人民对和平的终极渴望，欧洲人意识到只有统一的大陆才能为自己赢得空间，欧洲一体化的进程被开启了，并最终以此为契机实现欧洲的重新复兴。

　　二战结束10年之后，欧洲一体化的最初进程已取得了惊人的突破，煤钢联营扫除了统一欧洲的最主要障碍，并首次在欧洲核心国家之间消除了战争的可能性，自十九世纪末“德国问题”出现以来，西方人第一次妥善地解决了与德国的关系；1957年，具有历史意义的《罗马条约》得以签订，这份文件预见了欧洲的统一之路。

　　战争结束20年，欧洲重建的努力开始取得效果，消费社会和福利国家政策为欧洲带来了战后的首次繁荣；欧洲失去了往日的殖民地体系，但却给了欧洲一个重新走向世界的机会，欧洲终于摆脱了几百年前为自己设下的政治陷阱。

　　二战结束后30年，欧洲最后一个独裁者(西班牙统治者佛朗哥)去世，欧罗巴最终告别了独裁；西欧平稳度过了60年代末的“革命”，政治生态多元化趋势进一步发展；从《雅温得协定》到《洛美协定》，欧洲迈出了与第三世界重新定位关系的重要一步，这一次的先锋不再是坚船利炮。

　　战后40年，欧洲12国签署了《欧洲单一文件》，欧洲统一的步伐再次获得提速；持续了40年之久的坚冰开始消融，欧洲离告别冷战的日子不远了；在这一大背景下，欧洲人越来越看重其共同的骄傲与希望，例如科技领域的“尤里卡计划”和“阿里亚娜”火箭。

　　战后第5个10年，欧洲一体化的发展出现了“大跃进”。《马斯赫里克特条约》的签署进一步完善了《单一文件》，新的目标为提上议事日程，欧盟诞生了。

　　60年的梦想

　　战后的前50年，欧洲在废墟之上成功地完成了重建，并从战争的惨痛经历中认真地吸取了教训，在政治、经济发展上完成了空前的进步。进入第6个10年，欧洲面临着更加纷繁复杂的世界。新的大战警报已在大陆内部解除，欧洲正在重新担负起领导和平的责任，永久和平的目标似乎已不再是空中楼阁。，战争的记忆鞭策着欧洲各国克服任何困难，达成未来的统一。

　　战后的60年中，欧洲从分裂中恢复合作，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然而新的挑战仍然在考验着欧洲人寻找前路的决心与智慧。德国问题彻底解决，但是俄罗斯问题“尾大不掉”。新兴的欧盟如何处理与这个昔日霸主的关系，是目前欧洲内部所遗留的最大问题之一。这是冷战的直接结果，更是二战在欧洲大陆的深远影响。另一方面，欧盟自身也正处在历史关口。对于欧洲的未来的设计，欧盟与成员国之间的权责分配等问题，欧洲各国间仍存在着不少分歧。最近法国人对于《欧洲宪法条约》的否定预示着欧洲统一道路上新的坎坷。欧洲人又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一次虽然不是战争与和平之间的生死抉择，但对于怀抱复兴欧洲梦想民众和政治家而言，它却是决定欧洲未来的历史性当口。

　　值得赞许的是，欧洲人团结共进、创造未来的决心从未动摇过。5月9日这一天，欧洲各国领导人将汇聚在莫斯科的红场，与世界人民共同反思战争的惨痛，见证战后的新生。这是欧洲团结的象征，更是欧洲人民牢记战争教训携手奋进的决心的体现。6年时间，在走过的历史长河中仅仅是一个瞬间，却深刻地塑造了其后整整60年的光阴。不仅如此，这场人类浩劫会继续影响着欧洲甚至全世界今后的道路。

　　我们只希望，上一辈人的鲜血，能够为后人守望永久的和平。

　　祁昊天(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