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虽然因朝核问题而引发的战争调门有所下降，美朝双方也出现了一些互动的迹象，但致力于和平解决朝核问题的第4轮六方会谈迟迟未能举行，美朝之间就此问题的态度也时有反复和波动，人们对朝核问题也就越来越像“雾里看花”，很难对朝鲜半岛无核化的前景和实现方式做出判断。这是一个复杂而困难的问题，但却无法回避。

　　几个月前从韩国方面高级官员的口中传出，6月——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是关于朝核问题的转折点，美国方面也发出了许多战争的威胁。在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以及6月22日在汉城举行的南北部长级会谈中朝鲜方面表示“如果美国像对待朋友一样与朝鲜相处，那么朝鲜就不需要任何核武器”的意思后，美国方面的回应基本上是温和的，并在近期向朝鲜提供了粮食援助。

　　美国白宫发言人麦克莱伦6月23日表示，“朝鲜需要遵守自己确定的日期”（难道美朝之间私下商定过日期？）；“我们敦促朝鲜给我们一个日期，尽快无条件重返六方会谈”。同时从美国国务院传出消息：中美日韩正在为七月举行第四轮六方会谈“做最后最大的努力”，而且这一波外交努力将由各国政府高层亲自参与；赖斯国务卿可能于7月初访问中国，协商朝核问题。“做最后最大的努力”这句话的份量很重，显示美国一是愿意尽最大努力谈判解决问题，二是不能让事情久拖不决，三是不排除如最后努力失败采取其他行动的可能性。

　　就在这个时候，朝鲜官方的《劳动新闻》6月23日发表评论，表示两个要点：

　　（1）美朝和平共处是朝鲜半岛无核化的根本条件。“美国只有承认并尊重朝鲜的制度，愿意和平共处，朝美敌对关系才能转变为友好关系，才能形成有利于实现无核化的积极局面。如果美国不愿承认朝鲜的制度，不想与朝鲜共存，只想着颠覆朝鲜的制度，那么朝鲜半岛无核化就不可能实现；

　　（2）不能接受美国提出的“先行弃核”要求。“美国再度要求朝鲜‘先行弃核’，似乎朝鲜‘先行弃核’就是朝鲜半岛的无核化，这是无法接受的荒唐逻辑。美国的‘先行弃核’是要求朝鲜解除自己的武装，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正道。美国坚持朝鲜‘先行弃核’，只能表明美国完全没有解决核问题的诚意。朝鲜半岛无核化的实质，是使包括北南双方在内的整个朝鲜半岛成为没有核武器的地区，进而最终消除本地区的核战争危险。但只要美国不撤出布署在韩国和周边地区的核武器，核战争危险就不能消除，朝鲜半岛无核化就永远不能实现”。

　　朝鲜方面的这个表态，显然又趋于强硬。即朝鲜弃核的前提不仅仅是朝美关系正常化，而且还需美国从朝鲜半岛撤出核武器，后者正是它一直坚持的立场。同时，在朝韩第15次部长级会谈中，朝鲜也拒绝为重返六方会谈设定日期。

　　一方面是朝鲜要求与美国全面和好、但决不肯“先行弃核”和不确定出席朝核问题六方会谈日期，另一方面是美国虽没有再使用“暴政前哨”等语言但决不轻易松动与朝鲜的国与国关系、坚决要求朝鲜“先行弃核”和尽早无条件出席朝核问题六方会谈，如此僵局的确很难化解。仅从朝鲜要求美国撤出布署在韩国和周边地区的核武器这一点，就足以使美国完全不相信朝鲜的诚意。因为美国拥有全球打击能力，而且其潜射、空射核弹的反应时间也很短，并不非要把核武器布署在韩国才能对朝鲜形成核威慑。而任何谈判如果没有诚意和互信，那就只能是所谓“猫捉耗子的游戏”了。

　　但也应看到，朝鲜官方再三提出要和美国成为友好国家，甚至建立“盟国关系”，却并不仅仅是出于谈判策略。而且由其最高领导人公开表示出来，也不能简单地看成是一种毫无“前戏”的一厢情愿。另一方面，虽然现在美国仍要用六国机制以国际社会的名义应对朝核问题，但同时抛开一些“复杂因素”、直接同朝鲜打交道的倾向是明显的。只要美朝双方这样那样地坐到一起讨价还价、“各取所需”，就有可能出现戏剧化的变局，当然这需要时间、特别是“磨合期”。就朝鲜而言，尽管也有一点讨价还价的筹码，却不可能像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时苏联以从古巴撤出导弹换取美国从土耳其撤出导弹，即像它所要求的以美国撤出布署在韩国和周边地区的核武器换取朝方弃核。而这种实力的差别恰恰提供了美国对其国家政治和外交走向施加影响的可能，何况朝鲜本身也有美国成为友好国家的愿望。

　　面对美国的强大压力和改变自身发展落后面貌等愿望，朝鲜知道“拖”也不是个办法。现在朝鲜的策略和步骤已逐渐有一个脉络。即：第一步，与韩国建立非敌对国的良好关系，这在6月22日举行的南北部长级会谈中达成多项友好协议一事上也有所反映；第二步，以与美国建立外交关系为条件，朝鲜同时放弃“劳动”和“大浦洞”系列中远程弹道导弹，以表示朝方虽没有弃核，但却不对美国和日本构成核威胁，当然根据上一点也不对韩国构成核威胁并得到韩国的谅解；第三步，在有可能像立陶宛、拉脱维亚等国那样成为美国的友好国家后，在取得巨大的经援好处后，实行弃核，同时和韩国共同要求美国也从韩国撤出核武器。这种发展可能的根本依据是，朝鲜发展核武器一是为了对付韩国、实现武力统一；二是为了在军事和外交上对付美国，除此之外毫无用处。如果朝鲜对美国的根本态度软化了，也不再设想武力统一朝鲜半岛，那么它弃核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在这些条件具备的情况下，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的目标同样也不是匪夷所思。

　　当然，事情会不会、能不能这样发展，还取决于美国的态度和朝鲜自身的变数。如果美国坚持要求朝鲜“先行弃核”，并且在日益“双轨制”的谈判中不能私下和朝鲜达成默契，那么美国势必会启动对朝鲜的全面制裁措施，最大限度地削弱朝鲜，并且在“拖死”朝鲜的过程中择机军事打击它。朝鲜的“两种前途、两种命运”，将对东北亚乃至整个国际政治军事版图产生巨大的影响。翁寒松 /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