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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全国被列为濒危遗址
媒体披露英美士兵参与破坏两河文明的劣迹
文/唐见端
新闻提示
6月29日，路透社透露，世界遗产基金会今年把伊拉克全国列为100个濒危遗址之一。在成立迄今40年的历史中，世界遗产基金会首次把整个国家列为濒危遗址。是谁造成了这一恶果？许多媒体披露了美英士兵参与破坏两河文明的劣迹。
在伊拉克库特伊马拉省南部地区的比斯马亚上空，一架美军直升机盘桓良久。透过机窗，呈现在美国芝加哥大学东方学院教授麦克格尔·吉卜生眼前的是这样一幅情景：大约250至300居民正在争先恐后地凿石挖土。
这里是一个古城遗址，4000多年前，这座名叫阿达卜的苏美尔古城和至今仍在其身边流淌的两条河流一样生动。出于对人类文明的关怀，吉卜生教授在事后撰写的一份报告中，把所看到的行为形容为“难以想象的破坏”。
布什和布莱尔，在发动战争时并没有忘记伊拉克的遗产，只是他们心目中的遗产是石油
自从以美军为首的联军部队占领了这个国家以来，人们注意力似乎总是集中在几乎每天发生在那里的流血事件上，而这些事件似乎也成了这场战争留给人们一份不断增值的“遗产”。但正如世界遗产基金会的上述决定所揭示的那样：在历史上曾以“美索不达米亚”闻名的伊拉克，其实是一个拥有经典文明遗产的国家；希腊语“美索不达米亚”意为两条河流之间的土地；流淌于这片土地东边的是底格里斯河，西侧为幼发拉底河；7000多年前的两河文明创造了楔形文字、数位进制、星期制、历法、尤其是人类第一部法典《汉谟拉比法典》。
不过严格说来，布什和布莱尔当初发动战争时并没有忘记伊拉克的遗产，只是他们心目中的遗产是石油。两人在2003年4月8日发表的联合声明中宣称：“我们重申将保护作为伊拉克人民遗产的石油资源，以确保它们只能服务于伊拉克人民利益。”布什是否兑现了他的承诺，现在还很难确定；只是在伊战大局已定后不久美联社就有报道说：副总统切尼当过总裁的哈利伯顿公司在没有竞标的情况下获得价值数10亿美元开采伊拉克石油的合同。美军对掌握石油开发的伊拉克石油部也真正做到了严格保护，虽然战火遍地，那里却连一块玻璃也没碎。至于文化遗产，那就另当别论了。
《独立报》记者向美军办公室汇报博物馆着火时，值班军官只是向同事叫喊了一声，别无行动
对中东历史文化稍有研究的人都知道，伊拉克国家博物馆的藏品之丰富，在本地区可能首屈一指。但美军似乎对此不感兴趣。2003年4月13日，《纽约时报》报道：“在美军以充足兵力攻入巴格达、推翻萨达姆·侯赛因政府仅48小时之后，伊拉克国家博物馆遭到毁坏；官员们称，数千名抢劫者在10日清晨涌入博物馆，并在那里停留至11日黄昏；美军只是在头一天阻挡了半小时左右。”2004年4月9日，新华社引述伊拉克国家博物馆负责人卡迈尔的介绍证实，在这起抢劫行动中损失的珍贵文物达14000件，至今追回的不足4000件。
14日，伊拉克的国家图书档案馆与宗教捐赠部所属伊斯兰经文图书馆遭焚。当时，正在巴格达采访的英国《独立报》一位资深记者罗伯特·费斯克发现了这两起纵火后立即赶往美军海军陆战队民事办公室。在办公室，他向值班军官用英文和阿拉伯文在地图上标明了这两处位置，还向军官说明，浓烟在3英里之外就能看到。但费斯克得到的回应是，军官只是向他一个同事高声喊道：“这人说，一个圣经图书馆着火了。”除此美军再无任何行动。
对于博物馆和图书馆这两场劫难，波士顿大学考古学家保罗·辛曼斯基认为是“500年来最大的灾难”。一个更直观的例子是，该博物馆曾于1988年借给日本展出的“丝绸之路”所有文物及相关档案已全部消失。
伊战前后，学者军官都提出备忘录，要求对一些场所保护，第一是中央银行，第二就是国家博物馆，而石油部排在第16位，但只有石油部有守护卫兵
关于文化遗产保护，《武装冲突中保护文化财产海牙公约》明文规定，交战各方有义务保护人类历史与文化遗产。美国拒绝签约，是因为在冷战期间它担心核威慑战略失效：承诺保护人类遗产就等于承诺不使用核武器。但在1991年海湾战争期间，美国同意接受相关条款，并向联合国出示一份“不受攻击目标”清单。
此外，早在开战前两个月，一批由美国学者、博物馆专家、艺术品收藏家、文物商人组成的代表团聚会五角大楼。他们特别提出，伊拉克博物馆是最重要的保护对象。与会代表、文首提到的吉卜生教授事后说，“我当时认为我已经得到保证，这些场所将得到保护。”为了能确保战争中伊拉克文化遗产不受破坏，他事后还两次去国防部、并和多位同事一起通过电子邮件提醒军方有关人员。
另外，美国防部一个文职人员办公室3月26日、战争打响6天之后向前线指挥官提交一份备忘录，要求对一些场所采取保护措施，以免发生抢劫或造成“不可弥补的文化财产损失”。这些场所中名列第一的是中央银行，第二就是国家博物馆，而石油部排在第16位，不过它却是巴格达美军唯一为之派兵把守的机构。
博物馆工作人员曾痛心地说，当时“只要一辆坦克，五六个美国兵，抢劫就不会发生。”
就这样，博物馆终于被劫、图书馆终于被烧了。博物馆一名工作人员曾痛心地说道，当时“只要一辆坦克，五六个美国兵，抢劫就不会发生。”而美军指挥官则辩解，当时战事紧张，无暇他顾。7月9日《亚洲时报》一篇署名文章认为，美军的辩解站不住脚，因为在巴格达战役还在进行之际，美军就抽调2000兵力前往北方保护油田，攻下巴格达后兵力更是绰绰有余。
在巴比伦王国遗址，由于承受不住直升机引起的气流和沙石冲击，两座神庙颓然倒塌。
这篇题为《文明的摧残》的文章还披露了美军本身卷入破坏伊拉克文化遗产的实例。
在巴比伦王国遗址，美军不顾考古学家们的强烈反对，与波兰军队合作修建了一座兵站。英国博物馆伊拉克文物权威约翰·科提斯在2004年的一份报告中这样形容：在主司爱情、生育、战争的伊师塔城门上，由于雕花砖块被人挖走，门上的神龙只剩得败鳞残甲，而距今2600年的砖地人行道也被卡车压得坑坑洼洼。
同样在巴比伦王国遗址，由于承受不住直升机引起的气流和沙石冲击，两座神庙——纳布神庙和尼玛神庙颓然倒塌。
在有6000年历史的乌尔王国遗址，金字形神塔被视为圣地，但这里建起了机场、卫星站、美国快餐店。
在距今已有6000年历史的乌尔王国遗址，那里保存着世界上迄今最完整的金字形神塔（见图）。神塔始建于公元前2112年－2095年、修复于公元前6世纪，塔内有梯通往高处供奉的神像，只有祭祀人员可以出入。在美军占领伊拉克之前，神塔以及周边地区被视为圣地。2004年4月，美军开始在这里建造大型机场。除了两条长度分别为12000英尺和9700英尺的跑道外，还有了四个卫星站；另外，美军工程兵从这里运走9500卡车泥石，以腾出地方修建飞机库。
熟谙乌尔王国历史的20世纪英国著名考古学家、《尼罗河上的惨案》女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丈夫马科斯·马洛温曾在文章中引用过他认为所必须尊重的忠告：“敬畏古代遗物，这不但是明智之举，而且具有历史意义。在乌尔这座城中，到处都有鬼魂出没，对他们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不过美国驻军并没怎么在乎这样的忠告。似乎要想让中东的鬼魂也领略一下美国饮食文化气息，他们这里还开张了两家“汉堡王”的餐馆，外带一家“必胜客”。还有些美国大兵走得更远。他们走进了金字形神塔，朝墙上举起油漆喷枪，在墙上留下了美国海军陆战队的箴言，“永远忠诚”。
拉姆斯菲尔德把抢劫图书馆视为足球场出现的混乱，美国学者将此评价为“暴露了他对别国人民的成就、对人类共同文明遗产的极度蔑视。”
侵占原本神圣之地、还要古代中东神像对美国军队“永远忠诚”，这类举动在常人看来，除了用“亵渎”两字形容之外恐怕找不到更恰当的词了。不过深受布什信任、有着“群鹰会会长（hawks－in－chief）”称号的拉姆斯菲尔德未必会这样看。因为在博物馆抢劫事件发生后，他居然把这与足球比赛出现的混乱场面混为一谈，还说“自由不是一件井然有序的事情——自由人会犯错，也会犯罪。”他的意思不难读懂：从美军那里获得自由的伊拉克人对文化遗产动点粗，这算不得什么。难怪，强将手下无弱兵；部长如此，遑论士卒！
但拉氏这番高论立即遭来抨击。美国密执安大学东方学教授皮沃切·米哈洛维斯基撰文指出，“我们的国防部长对于文化财富被掠夺不但没有表现出痛心与震惊，还居然对抢劫行为以‘混乱’一词来开脱。抢劫在我们军队眼皮底下发生，这本身就够糟糕了，而这样的表态更暴露了他对别国人民的成就、对人类共同文明遗产的极度蔑视。”
是的，要真正保护伊拉克的文化遗产，光有“濒危通知”还不够，即便让专家坐直升机视察也不济。就伊拉克而言，遗产保卫行动首先需要的是对被保护对象至少抱有一种平等心态，而主要责任人、伊拉克战争的坚定倡导者们能做到这一点吗？
上图：现今在伊拉克境内的古代乌尔王国的金字形神塔，距今已有3000多年历史。
左图：金字形神塔的复制品，它再现了神塔当年的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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