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华

赵静

赵静

赵静的父母

赵静的父亲

　　（8.4播出）

　　观众朋友中午好，欢迎您走进《共同关注》，我是忠民。一年一度的高考在前不久已经结束了，现在许多学校正在给考生发录取通知书。每年一到高考前后，家住成都的李玉华老人的心情就十分地不好，经常是以泪洗面，女儿已经有好几年没与家里联系了，有人甚至猜测这个孩子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故事还得从十五年前讲起。

　　1990年7月底，李玉华的二女儿赵静在经过复读一年之后，高考再次落榜，消息传来，李玉华火冒三丈。

　　李玉华：我说你丢人现眼，一点儿都不争气，我说你看人家那个孩子啊，第一次就考上了，我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话，第一次没考上，我都无所谓，第二次还没考上，你不考虑考虑你父母的经济情况啊。抱多大希望啊，叫你考，我说一般让你考技校出来就工作了，对不对，我说我没有那样做，我叫你高考，我说你理解父母的心情嘛，越说越急，越说越急，连哭，完了说话声音又大。

　　赵静的父亲：什么话难听就说出来了，一个小孩子女孩子脸面就很强，我们那边住的房子就是平房，你在屋里吼很多家都能听到。

　　李玉华对女儿的高声训斥，引来了众多街坊四邻围观。面对母亲的吼叫，赵静默默地在一旁落泪。

　　李玉华：我就是没有走上大学的殿堂，我心里不甘心，但是我就这么说，我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说知识能够创造一切，知识能够改变人的命运，我说我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所以呢，我无论如何要送上大学，始终是抱着这个想法，我说尽管我们家庭经济不是那么富裕，我说爸爸妈妈省吃借用，千方百计地，哪怕讨要去也是唯一的出路，就是让两个孩子考上大学。

　　把两个孩子培养成大学生是李玉华多年的愿望，而这一愿望的产生在很大程度上与她所在的工作环境有关。李玉华在一家科研单位工作，同事当中许多都是大学生，自己没上过大学，始终让她觉得在别人面前矮三分，由此，她迫切希望两个女儿能够考取大学，这样在单位她也可以脸上有光。在大女儿赵梅没有考取大学后，李玉华就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二女儿赵静身上了。

　　李玉华：我们那不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嘛，我觉得我的自尊心比较强，我说考不起，你第一次考不起可以，你第二次考不起好像我们孩子做了啥错事似的，就说我们抬不起头来，就是无颜见人。

　　女儿再次高考落榜使李玉华觉得在单位简直没脸见人。而事实上经过母亲一通吵闹之后，作为女儿的赵静也觉得没脸见人了，在随后的一个多月，她没有走出家门一步，而且没有与母亲说一句话。

　　赵静的父亲：孩子在家里头，自己关在一个小屋里头，根本就不跟她见面，吃饭呢，你喊过来吃，都不在屋里头吃，在自己那个屋里头去吃。这个孩子第一就是性格内向，第二个就是什么不能得罪她，得罪她了这个嫉恨心理很强。

　　转眼到了9月份，学校又要开学了，此时的李玉华坚决要求女儿赵静再次复读，准备第三次高考。

　　李玉华：没考上，我生气，尽管一而再，再而三地考不起，我一直是什么时候考取，什么时候为止。

　　为了能让女儿在第三次高考中一举成功，这次李玉华想方设法为女儿联系了一所升学率较高的学校。这所学校离家有几十里的路程，但是在接下来整整一年的时间里，晕车严重的李玉华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给女儿送去好吃的东西。

　　李玉华：他们那个食堂伙食不好，我就给她送鸡蛋，送水果，送一些好吃的，不断的送，因为我当时我晕车，那个道路特颠簸了，我就是吐的死去活来的。

　　不仅如此，在家境很不宽裕的情况下，李玉华还执意为女儿聘请了家庭教师。

　　李玉华：请家教啊，花多少钱，哪怕借，我特舍得，就是借债我也心甘情愿。

　　很快，一年过去了，1991年6月，高考再次临近，此时的李玉华又专门聘请一位有着多年高三教学经验的老师来为女儿做最后的冲刺辅导。

　　1990年7月，连续两年高考落榜的赵静第三次参加了高考，而等结果出来了，却仅仅上了专科线。

　　李玉华：说实在的，念大专我不满意，我最终结果不是大专，我是要本科。

　　对于母亲的态度，这时的赵静开始不再忍耐。

　　邻居：听到他们吵架，她妈妈的声音比较大，这个孩子也不饶人，多说几句，就要吵。

　　赵静的父亲：娘俩就差撕到一块儿了，打到一起了，说就差打到一起了，就到那个份儿上了。

　　1991年9月，赵静去了昆明读大专。在以后的两年里，她只回过一次家。1993年，赵静毕业，回到了父母所在的四川峨眉山市的一家单位工作。一年后，始终觉得遗憾的母亲李玉华在征求了老伴的意见之后，决定借钱让赵静和姐姐赵梅两个都放弃工作，自费去沈阳读大学本科。

　　李玉华：就是出了这个山沟，到大城市去，来社会锻炼，来上社会大学，另外呢，你知识得丰富，各方面，你这个招工单位在要你是不是，要不然你寸步难行啊，尤其是女孩。那年年龄限制的，是不是，那你要如果到哪儿去，你没有这个文凭，是不行的。

　　赵静的父亲：（我俩的工资）平均起来算有九百块钱的样子，给她们两个每个月六百，每个月照邮，我们还有一百五六，我们两个将就着过，就这样他们读了两年书，我就熬了这两年，我就得了糖尿病。

　　虽然明白母亲为自己读书吃了不少苦，可是在这两年里，赵静也从来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母亲。

　　李玉华：当时我就这么考虑的，反正你们姐俩在一起，那么有一个跟我取得联系，我就知道另一个情况了，我也没太介意，我说至于你对我，毕竟是小孩子，她都想好了，想通了，就会好的，

　　赵梅:我妈特别地失望，特别失望可能就骂我妹妹，反正两个人互相说责任的问题，我妹就说是我妈，我说就说我妹自己笨或者是怎么样，比较咬牙切齿的词骂到对方的身上去。

　　赵静的姑姑：谁知道呢？那时她就是看不进去那个二女儿的。就说她不行。给孩子贬的可能是没有自尊心了，我估计，都抬不起头来。

　　赵梅:完了跟我妹发生争执，好几次心脏病发作，进医院打掉瓶，说话有气无力的，整个人非常非常憔悴。

　　赵静的姑姑：都恨得不行了，跟我妈也说，这话都没法跟我嫂子说，都恨得不行了，她就是问是不是亲妈。

　　记者：问她奶奶？怎么说的？

　　赵静的姑姑：是不是她亲妈？怎么对她这样？没办法，靠自己吧。怎么办？怎么劝也不行啊。

　　一年以后，母女俩再也无法相处下去。于是，赵静的父亲来到沈阳接李玉华回家。在离开的时候，赵静把父亲叫到旁边，对父亲进行了特别的叮嘱。

　　赵静的父亲：跟我说，爸爸你回去以后想办法和我妈离婚，这两年想办法把婚离了，完了，我来养你，我来照顾你，如果不这样的话，过两、三年，真正你离不了婚，我也不理你了。

　　尽管意外，但是父亲把这当成了赵静的气话，并没有太多在意。

　　赵静的父亲：我都不知道这个仇怎么会到这个地步，根深蒂固，她妈妈这个脾气，就这个事情，她值得吗。姑娘呢，就这点事情她值得吗，也不值得。

　　然而赵静的父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他和赵静的最后一面。父母离开沈阳回四川的两年中，依然是通过大女儿赵梅得知赵静的消息。1997年底，快过春节了，由于在沈阳打工两年都没挣到钱，同时也有好几年没有和父母一起过年了。姐姐赵梅决定带赵静一起回四川，过完春节后不再回来，在成都另找工作。可是，赵静却不愿意回家。

　　赵梅:我也能理解为什么不回去，她跟我妈在一块就吵，经常吵。

　　就这样，姐姐赵梅一个人回了四川，虽然放心不下赵静，但是一想她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在沈阳还有亲戚朋友。虽然家里没有电话，但是赵梅当时配了个BP机，有什么事赵静还是方便联系的。而赵静呢，在沈阳虽然也没有固定工作和电话，但是，她把自己在沈阳的一个名叫张胜云的朋友的BP机号留给了姐姐，所以有事赵梅便打这个名叫张胜云的朋友的呼机。那在这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怎么家人就和赵静失去联系了呢？

　　过年后，赵梅在成都找到了一个工作。通过联系，她得知赵静去了沈阳的一个名叫苏家屯的郊区卖服装。

　　赵梅:说是搞服装，还不错。听她那个电话里跟我说话的那个语气，我觉得她还比较开心。

　　一个多月后，98年的4月份左右，赵静又给姐姐打了个电话。

　　赵梅:她说她当时要配呼机了。我告诉她配个什么台的比较好，到时联系起来方便，全国漫游的嘛，她说她过两天配了一定告诉我，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赵梅的BP机丢了。

　　又过了几个月，赵梅试图联系赵静的好友，对方的BP机竟然停了机。打电话给沈阳的亲属，却发现赵静也已经很久没和他们联系了。虽然家里没有电话，但想到家里住址是没有变的，一家人觉得赵静怎么着也能给家里写封信。

　　李玉华：始终不跟我来信，我就进一步觉得这个孩子对我恨啊，不是一般的，已经是入骨了。

　　就这样，一年多过去了赵静依然音信全无。1999年，家人再也按捺不住了，赶忙让在沈阳的姑姑请人在报纸上登了了寻人启示。没几天就有人给回话了。

　　后来，虽然多方联系，但是始终没能有赵静进一步的音信。出现这个结果，母亲李玉华非常自责。她觉得是自己从当年赵静高考的举止开始伤透了女儿的心。

　　李玉华：受到良心的责备，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孩子在关键的时候，需要温暖，我当母亲的没有给予温暖，还给予打击，所以我好恨我自己，我说怎么这样的妈妈啊，真不配做妈妈，现在好后悔啊。

　　赵静的父亲：她要是说的为人父母了以后，那要是懂得这些道理了，可能这个心情会好一点，也许能跟家里联系，

　　又两年过去了，赵静依然没有任何消息。2002年，李玉华和老伴到了沈阳，住在亲戚家，亲自去找女儿。想到赵静以前是做化妆品推销的，夫妻俩就到沈阳的商店挨家去看。

　　赵静的父亲：天天想，在街上东游西逛的，有时候走着，想姑娘在街上走，从这个商店到那个商店有一段距离，走着走着就和人家撞了。

　　就这样又找了一年，还是没有任何结果。2004年初，李玉华和老伴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两个人决定返回四川。

　　李玉华：我白天在那个大家面前，好像精神还挺振奋，就是克制自己，就是强打精神，因为我不能像祥林嫂，天天唠唠叨叨，使人挺烦的，我老讲这个事。但是到晚上呢，我就睡不着觉，泣不成声哭的，以泪洗面。

　　赵静的父亲：做梦都在找，做梦都梦到在哪个地方有见到孩子了，在哪个地方，睁开眼睛，一高兴，眼睛就喜欢，一睁开一场梦。

　　回来以后，不到八个月的时间，李玉华动了三次大的手术而赵静的父亲的糖尿病也出现了多种并发症。

　　李玉华：我总觉得我就是好像我的世界，活在世上时间不太多了，因为年纪也大了，眼看都六十多岁，六十六了今年。所以来说，还不是那么好，所以我说我嘛，我跟孩子那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说我这种遗憾啊，我不能把这些遗憾带到土里去吧，我就这么想，所以我时时刻刻呢，就在想念他，见到他，我就跟他说，静啊，妈妈对你不会那样了，妈妈现在觉悟了，妈妈不像以前了。

　　又到了一个7月，看着电视上越来越多的关于高考的消息，李玉华再也按捺不住寻找女儿的心。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再去沈阳找找。而此时在深圳工作的大女儿赵梅也经过多方打听后，得到了关于妹妹赵静的重要线索。2005年7月17号，母亲李玉华和姐姐赵梅分别从四川和深圳出发，踏上了到沈阳的寻亲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