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柏林斯大林大街上一座七层大厦的门前停下。陪同我们参观的德国朋友走到一个嵌在壁上的电动传话器前面，揭开一个牌子，问道：“巴布什卡在家吗？”电动传话器传来主人的声音：“在家，请上来吧！”
声音不大，以免扰乱其他住户，但能听得清清楚楚。电动传话器很像电话总机，上面有许多写着各个住户姓名的牌子，客人采访，掀开一定的牌子，通过传话器和主人讲话，不必到楼上乱跑乱找，方便极了，省事极了。
陪同我们参观的德国朋友向巴布什卡说：“几个中国记者希望访问一两个德国工人家庭，从工人的居住条件，进一步了解斯大林大街的情形。知道你今天下午歇班，所以一直找到这里来。”
瓦匠巴布什卡是斯大林大街的建筑者，住着自己亲手建造的房子。听说我们要参观他的家庭，非常高兴，一叠声说：“欢迎，欢迎。咱们先看后谈。就从这一间起。请看看我们德国工人的手艺……”
这一间是巴布什卡的母亲的卧室。两张钢丝床，一架收音机，几个衣橱，许多玩具。地上铺着淡青色的磁砖，墙上涂着米黄色的油漆，色彩调和，给人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
巴布什卡太太发现我们很注意玩具，走过来说：“做得精致吗﹖德国玩具是有名的。当然，老人家并不喜欢这些东西。我女儿和祖母一起住，这都是她买的。”
很遗憾，我们没有能够会见这个房间的主人。她到街上参加义务劳动去了，很晚才能回来。老人家在一个无线电工厂中做了半辈子镟工，早已到退休年龄。但她过不惯领养老金的生活，每天照常上工。从斯大林大街开工之日起，她成为义务劳动的积极分子，几年如一日，从来没有间断过。斯大林大街工程结束后，又转到其他工地参加义务劳动，今年计划做一百班每班三小时，到六月末已经做了八十班，看来又会超过计划。
巴布什卡的卧室和母亲的卧室约略相仿，只是面积大些，家具多。斯大林大街的房屋，一般是随带家具出租。巴布什卡的家具却是自己的，一部分旧置，一部分新购，都很精致。我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小家庭要装备两个收音机，巴布什卡说：“是三个，会客室还有一个。我们家庭两人做工，工资很多，大家都希望方便些。”
会客室很像我国某些机关中小型的精致的会客室，放着漂亮的沙发和鲜花。厨房很讲究，装备一个电炉，一个煤气炉，两个新式的电冰箱。洗澡间各种设备都是上等的。两间储藏室都有保温设备。
自来水、电、暖气、煤气、无线电、电梯——这些近代城市生活的必要设备，这里应有尽有。我们在巴布什卡的房间附近，还看到一个装置在楼壁上的自动垃圾箱，箱口直径约一尺，揭开盖子，倒入垃圾，它能自动送到很远的地方去。高楼上的住户常以远道排除垃圾为苦，这个麻烦问题，斯大林大街的住户是顺利地解决了。人民政权关怀人们，真是无微不至。
巴布什卡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租住斯大林大街的房子。这里的住宅尽先让给建筑斯大林大街的劳动英雄、共和国和大柏林各个方面的模范人物和先进分子。国家对这些房屋的住户收取一定的租金。巴布什卡每月付出房租、水电费、煤气费、暖气费和电梯费共一百马克，相当全家总收入的十分之一。我们事后访问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住房建筑局长，了解房租的情形。他说，在战前，工人每月的平均工资约二百马克，租两间房子每月要付五十马克，房租相当工资的四分之一，现在，工人每月的平均工资约六百马克，租同样的两间房子，每月仍是五十马克，房租相当工资的十二分之一。对于现在已经大为减低的房租，国家还计划逐步加以降低。
我们利用和主人在平台上摄影留念的机会，尽情地从高处眺望雄伟壮阔的斯大林大街。八十米宽的街道，像一片狭长的广场，缓缓地伸展到被无数大厦挤成一线的远方。街中间一条几米宽的绿化地带，绿化地带两旁是沥青路，无数汽车头尾衔接，往来飞跑。汽车路外的自行车道稍稍高出地面，车辆川流不息。人行道上熙熙攘攘，顾客摩肩接踵，进出大厦中的商店间。这些大厦的底层是国营和合作社营的专门化商店，二三层以上，都是巴布什卡家庭这样漂亮的住宅。
斯大林大街是一个完整的艺术杰作。整个大街，每一座大厦，都有统一的规划和布局。现在柏林还被人为地分割着，斯大林大街仅在民主区修好二点二公里。但德国人确信自己的祖国终究是要和平统一的，因此，在设计斯大林大街的时候，就不仅考虑到民主区，而且考虑到全柏林。斯大林大街由东向西，象征着苏联红军解放柏林的方向。在最东部，街道两旁的大厦都是六七层，向西逐渐增高，到马克思恩格斯广场在民主区和西柏林交界处，几组公共建筑高十三层，构成全街的中心。过广场向西，街旁的大厦又将逐渐降低，像东部一样低到六七层。但那里要到柏林统一以后才能兴工。
在访问巴布什卡的家庭以前，我们先在街上参观了许多专门化的商店，当时已经看到这些商店所在的大厦，各有各的风格和特点。飞檐、回廊、腰柱、台阶上，装饰着各种不同的雕刻和图案，有的是金属的，有的是大理石的，有的是木质的，争妍斗丽，各有奇妙。它们向街部分，底层都用石材，从二层到楼顶，嵌着一色的米黄瓷砖，登高远望，满街黄澄澄的，一片富丽堂皇的气象。
德国人把斯大林大街叫作第一条社会主义大街。这不仅因为它完全是根据统一的计划建筑起来的，还因为：它的建筑思想体现着对人的高度重视和关怀，因为它的建筑艺术塑造了美丽、庄严、愉快的形象。巴布什卡曾经很自豪地对我们说，从这条街的变化，你能够看出德国的变化，德国工人的变化。这条街原名法兰克福大街，是工人居住区，街上的房子都是很坏很坏的，第二次大战彻底毁灭了它。德国人民清理了废墟，修成斯大林大街。巴布什卡说：“现在斯大林大街拥有柏林最好的房屋，国家当然要把它拨给优秀的工人居住。”
这样巨大规模，堂皇富丽的建筑，完全是以飞快的速度建成的。1951年11月，德国统一社会党中央提出修建斯大林大街的建议；1952年1月，柏林人开始在废墟上清除瓦砾；1952年2月3日，格罗提渥总理亲自参加了奠基典礼；到1952年12月21日——斯大林诞辰，已经修成两千一百一十五所住宅，其他部分也已完成粗工。德国人民勤劳、勇敢、遵守纪律、说干就干的精神，在这里表现得最清楚。
德国统一社会党中央第一书记乌布利希曾经说过：“重建柏林是全民族的任务，为一切德国公民所关心。”真的，在斯大林大街工程最紧张的时候，柏林的职员、工人、学生、汽车司机、商人、护士以至经历过两次大战的最年老的人，都利用业余时间参加义务劳动；有的人在两年以内献了三百多个工。许多农民坐着火车来献工。当时工程师参加设计，雕刻家、画家赶制艺术品，著名的演员到工地义务演出，柏林的大戏院给工地捐赠免费的入场券。其他城市的大工厂的工人也展开支援斯大林大街的劳动竞赛，有的把超额生产的工资献给工地；有的给建筑工程提出各种各样的合理化建议。国家为斯大林大街发行专门的建设奖券，许多居民以总收入的百分之三购买奖券，作为和平、爱国的储蓄。
当然，支援斯大林大街工程的绝不仅是德国人。和平民主阵营国家的人民对这—伟大工程表现了同样的关心。许多祝贺电报飞到柏林来。苏联著名瓦工、斯大林奖金获得者果洛耶夫访问柏林，向大街的建筑者介绍先进工作法；波兰瓦工小组访问柏林，介绍重建华沙的经验；德国瓦工史尔福学会并发展了他们介绍的两人工作法，八小时砌砖一万四千多块，打破历史的纪录……热烈的支援，友情的鼓励，奋不顾身的劳动，高度机械化、工业化的施工技术，在不到两年的时间中塑成斯大林大街这样伟大的工程，说是奇迹，看来也不是过分的。
每一个访问过德国、访问过柏林的人，都体会得到一个国家、一个城市被人为地分割开来意味着什么。斯大林大街建筑者那种豪迈的心情是容易理解的。他们说：我们紧张的工作，我们垒的一砖一瓦，一木一石，都是争取祖国民主统一的建筑材料，我们要像我们在柏林所作的一样，把祖国建设得更美更好。
果然，斯大林大街修成以后，千百万西德人，西柏林人冒着被波恩政府迫害的危险过境来参观。他们亲眼看见共和国雄伟的和平建设，看见柏林民主区居民的幸福生活——谁在创造和平﹖谁在准备战争？是最清楚不过了。稍有常识的人都晓得，任何一个国家，绝对没有这种可能，一方面进行大规模的和平建设，一方面又准备战争。这里，人民消灭了垄断资本和容克地主的统治，尽一切力量发展和平经济，改善人民生活；在西德，人民不仅负担着大量的占领费和纳粹官吏赔偿金，而且正在“大炮代替牛油”的政策下，遭受着苛重的牺牲。斯大林大街活生生的事实，使西德人民更加明确了自己的道路，也更加勇敢坚定了。
走遍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到处泛滥着和平建设的热潮。工业建设的速度是惊人的。住宅建筑的规模也很庞大。共和国住房建筑局长曾对我们说：如果把1951年的住房建筑单位作一百，1954年是一百六十八，把1951年的住房建筑经费作一百，1954年达到三百三十二。“两项都有增加，经费增加得更多。每一建筑单位的建筑经费都增加了。人民要求我们的住房越来越好。”他说，国家吸收建设斯大林大街的经验，正在莱比锡，德累斯登，马格德堡等城进行类似的建筑。德国人希望把每一个城市都修得像首都一样美丽，包括波恩、科伦、不来梅和汉堡。
原载《新观察》，1954年2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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