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偷渡客在纽约州一个阴森、严苛、戒备森严的监狱里度过了20年——罪名是一桩他并没有犯下的谋杀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他18岁从香港偷渡到纽约；他在美打黑工，从一个餐馆到另一个餐馆；他涉嫌持枪抢劫被判入狱8年；他在纽约州一个阴森、严苛、戒备森严的监狱里度过了20年——罪名是一桩他并没有犯下的谋杀。

　　他——香港人王健展（英文名为Dvaid Ｗong）的故事宛如一部活的好莱坞剧本。王健展的遭遇不仅激起了亚裔美国人的义愤，也令美国的人权活动家和法律界名人动容。8月10日，现年已43岁的王健展从纽约抵达香港，摆脱他20来年的冤狱生涯的阴影。

　　狱中蒙冤

　　王健展出生于福建。14岁时他辍学来到香港和妈妈同住。他18岁的时候，他妈妈决定送他偷渡去纽约，去找在中国餐馆打工的父亲。他的苦难从此开始了。

　　由于不会英语，王健展在美国频繁地换工作，从一个餐馆到另一个餐馆。1983年，一个朋友约王健展去帮人要工钱，据称这位朋友的朋友在长岛一家华人餐馆做工，被无故炒了鱿鱼，他要向老板要1万块钱的补偿。他们带着一把枪去找餐馆老板，老板见他们年轻力壮，手中还拿着枪，吓得当场就答应给钱，让他们过后来取。一个星期后，王健展的朋友打电话说，老板的钱已准备好，他有事不能去，让王健展去拿。于是，王健展独自去了长岛。警察捉住了王健展，并且从他口袋里搜出一支枪。1984年，他被判8年徒刑，开始在纽约州的克林顿郡监狱服刑。

　　然而，1986年3月12日，情况发生了巨大转折。一名非裔美国人囚犯蒂龙·朱利叶斯在监狱院内被刺死了。事发时院里约有100名囚犯，基本上都是黑人或西班牙裔，但王健展和另一名陈姓犯人——现场仅有的两名华裔犯人——却被叫出去接受盘问。

　　由于其他犯人和狱警作了假证词，并且有一名警卫声称从70米以外的监视塔上看到了王健展，王健展被认定是杀死朱利叶斯的凶手，被判25年到终生监禁。

　　在审判期间，他的公共辩护人拒绝对案件进行调查，虽然对王健展的指控既缺少物证（杀人凶器一直没有找到）又缺少动机。而王健展自己也无法为自己辩护，因为法庭没有为他提供翻译。后来发现的证据表明，监狱警卫选择了王健展是因为他们认准了他的语言障碍。犯人做伪证诬蔑，加上律师和检方对亚洲人的种族歧视，王健展在狱中多呆了12年。

　　冤情得洗

　　他一直在铁窗下饱受煎熬，直到1990年，一名美籍日裔民权活动家河内山由利（音译）知悉他的遭遇。她将王健展的冤情公之于众，并同一名黑人人权活动家募集资金帮助王健展。

　　王健展的案件被曝光后，民众的支持如潮水一般涌来，甚至远在加利福尼亚、夏威夷和多伦多都成立了支持委员会分会。人们拍摄了题为《为王健展恢复自由而战斗》的纪录片，在美国各地校园放映。　先后共有14名律师志愿为王健展的案子服务，包括法律界著名律师威廉·孔斯特勒和布鲁克林法学院的威廉·赫勒斯坦。维护宪法权利中心的36岁的贾伊库马尔·梅农是王健展最近的律师。

　　梅农在2000年接王健展案子的时候只收了1／4的费用。他说：“对我来说，这起初是一项工作，后来变成了对公正的追求。我太投入了，不能放手。”

　　而王健展的案子最初由曼哈顿的菲律宾裔律师斯蒂芬·德卡斯特罗处理，德卡斯特罗仔细阅读法庭文件，找出案发时有谁在现场。靠公共募集到的钱，维护宪法权利中心雇用了私人调查员乔·巴里。巴里花了两年半的时间寻访最终被认定是杀人真凶的奈尔森·古铁雷斯，但最后发现他已经去世了。

　　他们设法说服正式证人撤回不利于王健展的证词。古铁雷斯的妻子也出庭作证，并且解开了疑团。

　　尽管有了新的证据，但王健展最初的重审请求仍然被驳回了。德卡斯特罗说：“语言不通的人成了我们的替罪羊。”

　　后来，纽约州上诉法院最终批准对王健展进行重新审判。这次审判于2004年10月推翻了他的罪名。两个月后，谋杀指控也取消了。近期，他被带出美国监狱，返回香港。

　　王健展已经对纽约州的错误判决提出了民事诉讼，要求800万美元赔偿。这场针对政府机构的战役将会在他离开美国之后继续下去。梅农说：“如果王健展不能在美国出席听证会，他会寄来录像带证词。这不会阻止他为公正而进行的战斗。”

　　斗争会持续下去

　　在服刑期间，王健展自学了英语，克服了语言障碍并获得了大量法律知识。梅农说：“后来，监狱警卫常常开玩笑说，王健展不是一个犯人，而是一个‘德高望众者’。他教其他犯人了解自己的权利。”

　　王健展最大的憾事是没能参加几年前父亲的葬礼。对于自身权益的斗争，王健展非常坚定，他在7月16日给一名支持者的信中写道：“世界各地都有人在进行这场斗争，它一定会持续下去。”(朱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