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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王志专访凤仪萍:生死记录(组图)

时间:2005年09月12日07:48  来源:CCTV《面对面》 热点排行】【推荐】【打印】【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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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王志专访凤仪萍:生死记录(组图) 
 
《面对面》王志专访凤仪萍:生死记录(组图) 
 
《面对面》王志专访凤仪萍:生死记录(组图) 
 
《面对面》王志专访凤仪萍:生死记录(组图) 
 

  导视:

  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往事,一段不堪回首的惨痛记忆。

  同期:我经历了不是一次死亡,是几次死亡。

  一位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劳工,一本将近三百人的生死纪录。

  同期:记载他们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罪行。

  一年的经历究竟为什么会成为一辈子的痛楚?

  一个人的历史到底隐藏了多少全民族的辛酸?

  《面对面》,请您倾听一位古稀老人当年的赴日劳工经历。

  精彩对白

  记 者:这个小本子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凤仪萍:为了这个本子,我要活下来,再苦再累我要活下来。

  记 者:你能不能跟我们描述一下这个劳动强度到底有多大?

  凤仪萍:这个劳动强度不是人干的,不是人干的。

  记 者:怎么惩罚你呀?

  凤仪萍:敲、打、吊,什么都干得出来。

  记 者:人在那种环境之下,是不是也没有尊严这种概念?

  凤仪萍:我们是在19层地狱里边,比18层地狱下面还要下一层。

  记 者:回来的时候船上顺利吗?

  凤仪萍:看到祖国大陆以后,全部跪在甲板上面,三千多人。

  记 者:你已经是一个很有名的大夫了,这一段还不能忘记吗?

  凤仪萍:我们有句话,我记得的,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

  人物背景:

  凤仪萍,曾用名凤永刚,1930年生于上海,1944年8月——1945年10月被抓到日本北海道夕张县栗山町角田炭矿;现为广州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退休教授。

  解说

  这是一份半个世纪之前留下的纪录,上面记载了曾经在日本北海道一家煤矿近300名华人劳工的姓名和家庭住址,本子上的41号凤永刚就是今天的凤仪萍,作为当年的幸存者和这本记录的保存者,曾经的悲惨遭遇以及98名同胞的死难,成为凤仪萍老人半个世纪挥之不去的痛苦记忆,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面对面》栏目对他进行了专访。

  记 者:您是第几次到这个地方来?

  凤仪萍:第二次。

  记 者:本来我们商量说今天天气很热,不要穿西服,但是你坚持要穿,为什么?

  凤仪萍:个人跟整体是分不开的,我的一举一动无形之中人家看你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形象),所以这样子,有人告诉我,你一定要穿西装打领带,这是中华民族的尊严。

  记 者:一种心情?

  凤仪萍:一种心情,对。

  记 者:今天一进来为什么要鞠躬?

  凤仪萍:吊唁我们这些烈士,我说你们这些无辜的(烈士),没有你们献出了生命和鲜血,那我们也活不下去。

  记 者:那过去的这一段劳工生涯对你一生来说到底有什么样的影响?

  凤仪萍:对我一生来讲是一个精神的创伤,身体的肉体的创伤。

  记 者:像我们没有过这种经历过的人可能到这个地方来看更多是愤怒?我不知道你到这个地方来看?

  凤仪萍:我看了更多的是悲痛,愤怒跟悲痛,也会很痛苦,也痛苦,触景生情,我看到当时的情况,我就想到了1937年的时候,“七.七”卢沟桥事变,上海的“八.一三”(惨案),这些都来了。

  解说

  1937年,日本侵略军悍然发动“卢沟桥事变”,进而轰炸上海,占领南京,挑起了全面的侵华战争,由于连年战争,日本青壮年被大量投入到侵略战场,导致日本国内劳动力缺乏,尤其是1941年“珍珠港事件”之后,太平洋战争爆发,劳动力不足的问题更加突出。1941年11月27日,日本内阁会议通过了“关于华人劳工遣入日本内地的决议”,决定强制押送中国劳工到日本劳动。强抓劳工的范围包括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山东、河南、江苏、浙江以及凤仪萍的家乡上海。

  记 者:那您是怎么会被抓到日本去的?

  凤仪萍:抓是在1944年,因为1944年的上半年(我)失学了,初二失学了,失学以后呢,我说怎么办?我刚好在上海有个中学同学说,我们以后能不能到大后方去,到内地去,那时候有句话叫大后方,就是到四川到重庆这样。那我说去找找看,因为从上海(浦东)家乡到上海(市)要过几条清乡,要一本良民证,查的时候,等于身份证一样的, 在过四川路桥的时候,一下子找不到了,找不到以后,日本一个兵还有几个伪军“哗”一下子把我们押到一个小卡车上面去,一车,抓起来,一批十几个人,上面把帆布棚一拉,蒙了以后,运到吴淞的一个集中营,一个教堂一样(的地方),关起来,一关。

  记 者:那你家里也不知道?

  凤仪萍: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记 者:让你们跟家里联系吗?

  凤仪萍:不行,不行。

  记 者:但是那个时候还是个孩子啊?

  凤仪萍:是个孩子,14岁。

  记 者:那当时抓你们的时候知道抓你们去干什么?

  凤仪萍:不知道。

  记 者:那也没有问一问为什么抓我们?

  凤仪萍:不敢讲。那里面我看好多人,他都用铁笼子关着,就少一个手铐少一个脚镣,关起来。

  记 者:在那儿呆了几天呢?

  凤仪萍:呆了不到十天,等到人多了以后,大概300多个人的时候,用卡车赶出去,再装,装了以后押进来,刺刀押好以后,开到吴淞口,装到船上去。

  解说:

  14岁的凤仪萍和其他300名青壮年被押上了船,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这些人都是家里的希望和顶梁柱,但是现在,他们被闷在船舱里,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驶向何方。

  记 者:船舱里面的环境呢?

  凤仪萍:上面是甲板,下面是铁矿砂,铁矿砂大概装了半船舱的样子,我们人押在下面以后,人还可以站起来,那么里头就睡在矿石上面,一看,摸上去,怎么摸上去粘乎乎的一闻是铁锈的味道,后来一看,哦,原来是铁锈,所以衣服上面一个礼拜下来全是虱子,臭虫都来了。

  记 者:船上怎么管理你们呢?

  凤仪萍:上面有日本兵看守的,站好,中间有一个梯子,直梯子,直梯子大概一个人可以钻上去,上面顶盖一开可以上去。可以上去以后,但是你看看以后到一定时候以后他把你赶下去,怕你跳海跑。

  记 者:要逃有机会逃吗?

  凤仪萍:有人想逃,跳海逃,逃之后日本人抓他,抓了以后,有两个人逃了,抓回来就打,就在甲板上被打死,打死了给大家看,朝海里一丢,大家吓得不敢动。

  记 者:但是你要真跳海的话,他的船已经到海中间,你往哪儿走,海天茫茫。

  凤仪萍:确实是海天茫茫,天茫茫地茫茫,所以那时候只想到完了,这下完了,不知道到哪里去。

  记 者:途中知道时间知道日期吗?

  凤仪萍:拐来拐去的,那已经有点模糊了,后来才知道我们是(被)运到北海道去的,有的年纪大一些的,知道了,他说,这次是到北海道,完了。

  记 者:怎么完了呢?

  凤仪萍:那没希望了,离开了祖国离开了家乡。

  记 者:等到你们靠了岸了之后,你才知道已经离开了祖国了?

  凤仪萍:才知道到了日本,哦,到了日本了,到了异国他乡。

  隔断

  解说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行驶,押送凤仪萍他们的船在终于靠了岸,上岸后,他们又被押上火车,最后来到北海道夕张县栗山町角田炭矿。

  记 者: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要去挖煤?

  凤仪萍:后来他公开讲了,你们来要挖煤的。

  记 者:谁跟你们讲?

  凤仪萍:寮长。我们寥叫共荣寮,就是“大东亚共存共荣”的“共荣”,我们给它叫苦难寮。

  记 者:寥长什么样?

  凤仪萍:寥长是30多岁,打起人来很厉害,打起人来是这样子,不管你个子再高大的人,他只要把你一甩,现在叫柔道,当时不知道叫什么,他把你一甩甩到地上以后,一个人瘫到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半天有时候起不来。

  记 者:他负责管理你们?

  凤仪萍:负责,下面还有几个工头。

  记 者:管理多少人呢?

  凤仪萍:管理我们300个人。

  记 者:那怎么管理你们呢?

  凤仪萍:开始给你先分队,譬如说一个小队两个班,50个人,第二小队,第三小队,一共六个小队,我是第一小队的4 1号,前面这样子,衣服上这样子,41番,日本人叫41号(日语),所以日本工头叫41号(日语),嗨,赶快跑过去。

  记 者:有名字吗?你们?

  凤仪萍:他不叫名字,叫号码了,寮长来了,从门口进来以后,小队长喊,用日语喊,立正的时候,自己报数,报数,一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日语),那么有两个年纪50多岁的,嘴巴变不过来,讲不清了以后呢,那些日本工头就过去,混蛋(日语)敲上去了。就这样子,看着他打,打得趴下来,没办法,自己都吓得发抖。

  记 者:作息时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作息时间?

  凤仪萍:一般是白班和夜班两个班,白天早上四五点钟下去挖煤,挖完成以后,工头来检查你,工作量完成了,可以了,合格了,那就可以了,没有完成叫你再干下去。

  记 者:那你能不能跟我描述一下这个劳动强度到底有多大?

  凤仪萍:这个劳动强度不是人干的,不是人干的,牛马,真是奴隶干的,这种苦。

  记 者:怎么讲?

  凤仪萍:挖煤的时候,趴在地下,这两个腿,煤屑直插到肉里,穿的双鞋是叫水鞋,大脚趾分开,四个脚趾在一块的,最外面用扣子扣起来,这儿(有)一点点胶皮,两天煤里边,煤屑池一走,在煤矿里一挖以后,就破了,煤屑插到肉里去了。所以这样子呢,当时挖煤的时候因为用半机械化的操作,用风镐,风钻打炮眼,填炮眼,这样子挖了煤以后,人出来简单不像人样,眼睛头发脸全是煤屑,吐出痰都是煤屑。

  解说

  直到十年之后,凤仪萍吐出的痰里面仍然还有黑色的煤屑。这是当年赴日劳工工作的镜头,没有休息日,年仅14岁的凤仪萍和其他劳工一起,从早晨四五点钟一直干到晚上11点,才能爬出矿井。

  记 者:那晚上出来以后呢?

  凤仪萍:你把煤挖完的时候,人是很累,又饿又累,慢慢慢慢摇摇晃晃,灯也熄掉了,走出矿井的时候,如果说今天爬出矿井呼吸到新鲜空气了,啊,我们说,我们今天在这个世界上面最困难的条件下又多活了一天。

  记 者:住什么地方?

  凤仪萍:我们住的是工房,就是木板房,木板房是这样子,中间是一条走道,两边是木板,一层木板,大概五公分(厚),不到五公分,一公分厚一点的,整个一排,叫榻榻米铺,整个木板铺。

  记 者:睡多少人呢?

  凤仪萍:两边是50人,一边要睡20几个人。给你一条薄的毯子。

  记 者:一条毯子够吗?

  凤仪萍:比较凉了,有点冷了,他发了一套工服。

  记 者:什么样的工服?

  凤仪萍:是一种帆布一类的劳动服,(裤子)像马裤一类的东西,就发一套,春夏秋冬就这一套。

  记 者:那没有换洗呀,换洗怎么办?

  凤仪萍:没有换的,外面很冷,冷了就把那个毯子卷起来以后绑在身上面,绑在那里以后,捆起来以后去劳动,晚上回来再当被子盖。

  记 者:除了他们发的衣服发的毯子,你们还有其它的个人物品吗?

  凤仪萍:没有了,衣服而且就是破破烂烂,都碎了,衣服都是破烂的,那个电(池)箱,煤矿里那个电(池)箱里面的药水是酸的东西,把屁股都(腐蚀)烂了,一到晚上十点多钟,收工爬到井上的时候,爬出矿井的时候,这地方都结冰的。

  记 者:吃的呢?

  凤仪萍:吃一点点,比如说,大概那时候有没有一两饭,不到一点,那时候分一个两个,一顿饭里边放了胡萝卜丁子,萝卜丁子,土豆也是丁子,还放一点野菜,还放一点糠,吃不饱,肚子空的,一天到晚是空的。

  记 者:喝的东西有吗?

  凤仪萍:没有。

  记 者:那渴了怎么办呢?

  凤仪萍:渴了以后,我们是这样,煤矿底下有时候有的裂缝里可能流下水来,流下水了,我们用饭盒子把它接一点,就嘴巴张在那里喝点水。有时候怎么办呢?我们在大巷里边,主巷道里边,那两边有水,趴下去以后喝水,那种水碱性很重的。

  记 者:能不能洗澡呢?

  凤仪萍:没有,不洗,没有洗澡的。

  记 者:从来没有吗?

  凤仪萍:没有,都是虱子、跳蚤、臭虫什么都有,就这样,日本人看到了,他认为虱子叫“支那虫”,他侮辱我们的,叫“支那虫”(日语),臭虫叫“南京虫”(日语),骂我们是猪,就这样子,把我们民族的尊严都骂得没有了。

  记 者:人在那种环境之下,是不是也没有尊严这种概念?

  凤仪萍:唉,的确是这样,是的。人到那种情况之下,很残酷。我们是在19层地狱里边,比18层地狱还要下一层。

  解说

  在严酷的工作和生活环境下,劳工们稍有不从,就有可能招来最残酷的惩罚。对于相当多数劳工来说,死亡成了他们不可避免的结局。

  记 者:您亲眼见到有人死去吗?

  凤仪萍:我看着他们死,

  记 者:什么情况?

  凤仪萍:在井下,十字镐一敲敲上去,嘴巴都裂开了,两个门齿都敲掉了。那个钉子一敲敲到脑子里边去了,那个有两头尖的,我们有时候挖山的那种十字镐,敲的时候,一敲,咔一下子,把脑袋瓜都打开花了,哎呀。

  记 者:没把你们当人。

  凤仪萍:没当人,很惨,很悲痛。

  记 者:不害怕吗?

  凤仪萍:怎么办呢?所以我说,不是他死就是我死。那个寥长小田岛哇哇叫过来,你们肯定死,死了以后我们再抓人来。中国大量的人力,我们这儿大大的有,再抓来。

  记 者:但是你当时才14岁,对你有没有什么照顾?

  凤仪萍:没有照顾的。

  凤仪萍:敲、打、吊什么都干的出来。雪地里面把你衣服剥光,雪本身很冷的,雪地里剥光,噼里啪啦这样子(打),雪地里翻滚叫,叫爹叫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

  记 者:打成什么样了?

  凤仪萍:打的看上去全身都是淤瘢,青一块紫一块,脸肿,我说这是日本法西斯对待我们中国人的一种(罪行),就像这种样子,看了以后,看了以后就是这种样子,他不把你当人。

  凤仪萍:我还有事情,我一直没有公开,我在矿井里面挖煤的时候,有一个日本工头叫中森,“咔”一斧头,因为我们反正绝望了,跟他反抗的时候,他用斧头“咔”一下砍,把我这个手指砍了一截,这样的一截。

  记 者:这个中指吗?

  凤仪萍:这个手指。

  记 者:现在有什么影响?

  凤仪萍:现在,这个(分)三节了,近节、中节、远节,这个中节和远节弯不起来。

  记 者:这个就弯不起来了。

  凤仪萍:弯不起来,这一节就砍断了。

  记 者:这个是伤痕。

  凤仪萍:这个是伤疤呀。

  记 者:这个伤痕很长,快要断了。

  凤仪萍:是呀,到了骨头了。哎呦,我说,那天反应快,这样一来以后永远留下了一个肉体上的疤,那种疤痕都没有了,这种疤痕一看(还在),所以手指这样子的。

  记 者:现在生活受影响吗?

  凤仪萍:生活有时候这个地方有点感觉。

  记 者:你是外科医生。

  凤仪萍:对呀,所以打结的时候有感觉,拿血管钳的时候,这个手拿着,一下子敲着了,我感觉到刺到心,心里很疼。那时候我说,我后来想想真是痛不欲生,人格的侮辱,民族的侮辱,我跟我几个同胞说,我说算了,我吊死算了,后来几个同胞说,不行,你怎么可以死,没有死就活下去,所以我说,我经历的不是一次死亡,几次死亡。

  记 者:有人逃过吗?

  凤仪萍:逃了五个,那是1944年11月底。逃掉我们开始不知道,第二天早晨,寥长就喊集合,集合以后,就是集合在我们工棚的外面一个小广场,一点点小的空地。小田岛寥长骂了一通,呜哩哇啦骂,骂人,骂得很凶,骂了以后(说):“北海道四面是海,你们不要想,插翅也难飞,我看用不了一个礼拜,把你们抓回来,到时候你们看,什么好下场,没有好下场”。

  记 者:那五个人成功了吗?

  凤仪萍:没有成功。

  记 者:什么情况?

  凤仪萍:有一天五点钟,大雪纷飞,一看地上五个人,被绳子一捆,捆着趴在地上。

  记 者:五个人都抓回来了。

  凤仪萍:都抓回来了。

  记 者:拿什么打?

  凤仪萍:他用棍子、木棒,什么都用,脚踩,还摔,打到后来,有两个人当时打到后来没声音了。

  记 者:这个过程一直让你们在旁边观看?

  凤仪萍:观看,看到最后

  记 者:杀一儆百

  凤仪萍:杀一儆百。

  解说

  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劳工们一个个痛苦地死去。70号费铎和71号山耀良两个人在国内都是小学老师,颇受大家尊重,他们两个人悄悄的用小本子记录下大家的姓名和家庭住址,后来,费铎老师临死前,把这本生死纪录托付给了当时年龄最小的凤仪萍。

  记 者:他们俩都是怎么死的?

  凤仪萍:这两个是矿井里面受伤了以后,在工棚里边养伤两个月,后来慢慢慢慢饿死了。

  记 者:死的时候您在现场吗?

  凤仪萍:死的时候我在,他说,小凤,你年纪最小,你假如说有一天能够活着回到祖国去,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好,把我们在这里吃的苦,受的罪,向祖国人民,向全世界热爱和平的人民控诉。

  记 者:你接手的时候上面已经记录了多少?

  凤仪萍:记了不少了,记了三分之二了。

  记 者:后来是你接着记的?

  凤仪萍:后来我也用铅笔记一记,记得也不够完整,因为你要劳动,完了才能出去跑到其它工棚去,白天在井下一段一段分好几个井,井下作业都是分开,见不到人。回去以后,半夜里11点钟了,躺下来以后很累了,也见不到人。后来有时候再问问人的时候,才慢慢记下来,有的时候已经去世了。

  记 者:你当时记的时候,你觉得有什么用?

  凤仪萍:我当时也很渺茫,也没想到我能活着回来,我这个根本没想到 ,我说好,既然这两位同胞有这个意愿,那我做这个工作,把它有时间就做下去。

  记 者:日本人允许你们记吗?

  凤仪萍:,不知道的,不能知道,不能知道,连那两个翻译都不能给他知道。

  记 者:知道了会怎么样?

  凤仪萍:知道了以后,他把你拽出去,抛出去,那这个下场是不得了的,记载他们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罪行。

  记 者:那你怎么样才能保密呢?

  凤仪萍:放在那个榻榻米的旁边,里面用那个纸包着,刮风下雪什么又怕它弄潮了。也是过两天看一看过两天看一看,小心翼翼地,绝对不能讲,一讲以后,那就犯了一个弥天大罪,那不得了。我还告诉另外几个同胞说,我说你们注意一下,万一我要死了,这里有一个死亡名单你们要把它带回去。

  解说

  在苦难中,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仅仅一年的时间,被打死、病死、饿死以及自杀的劳工人数达到了98人。1945年9月15日,两位到北海道寻找美国战俘的美国军人发现了这群华人劳工。

  凤仪萍:那是1945年9月15号,两个美国兵来,他说你们从哪里来的,We are you from?we are from shanghai from china (我们从中国上海来),这样来了以后,他们说你们知道吗,日本现在已经投降停战了,我们8月6日广岛一颗原子弹,8月9日长崎一颗原子弹,日本在8月15号(august fifteen ),麦克阿瑟(总司令)在密苏里号巡洋舰上,日本内阁已经签了字了,你们还在干什么。

  记 者:你们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吗?

  凤仪萍:听到消息大家像发疯一样了,哎呀,那真是痛哭流涕啊,没想到的。

  记 者:后来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

  凤仪萍:当时就是说,美国一号说,既然从中国抓来的,那是原地遣回,这样子以后呢,到十月中旬,离开了北海道。

  记 者:这时候有多少人剩下来?和你们一块回来。

  凤仪萍:我们回来大概不到200个,反正工棚里人越来越少了,旁边都空下来,这边一看空着,这边一看空着,全死掉了。

  记 者:都带了什么东西呢?

  凤仪萍:没带什么东西。

  记 者:这个本子还带在身上吗?

  凤仪萍:这个本子是我放在口袋里,我放好,这个我一定要回去的。

  记 者:你们的心情呢?

  凤仪萍:我们当时看到祖国大陆以后,全部跪在甲板上面,三千多人,全是从日本各地来的,都是集中在一个船上面,看到祖国,看到母亲了,当时大家哭啊,在甲板上抱头痛哭说,哎呀,祖国啊亲人啊母亲啊,我们受了痛苦的孩子又回来了。

  记 者:你真正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的情形呢?

  凤仪萍:在上海住了一个礼拜,回家穿了一套日本人的衣服,把这个本子揣在那里, 妈妈躺在床上,我的母亲,母亲病了一年多了,她说,祥,就叫小儿子,因为我是最小的儿子,我是第八个孩子,孩子,你怎么样又回来了?我想你,想了一年多,没见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记 者:那你把当时的日本的受的那些苦跟家里人说了吗?

  凤仪萍:我讲了,母亲呢,也是信迷信,算命说你到了西南去了,大西南了。 妈妈,我说,我是从煤矿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妈妈看了,摸了一下我的手,一看,她也哭了,哭了以后,她说我看到你,也觉得心满意足了,母亲不到一个月去世了。

  记 者:当时你的身体状态呢?

  凤仪萍:身体不行,这个脑子,晚上又睡不好,睡不着觉以后,有痰,不要咳嗽,痰吐出来一颗一颗全是黑的。我父亲知道以后,这个孩子小儿子嘛,也比较喜欢一点,这样子再到初中二年级学习。

  记 者:重新回到教室的时候还能适应吗?

  凤仪萍:适应不了。开始脑子做恶梦,全是这些烈士,在脑子里叫,小凤,你怎么样啊?我说奇怪了,老做这个梦,我将来别得了精神病,脑子毁掉了。再看那个XYZ,A平方加B平方加C平方等于什么,这些我反应不过来了,写字这个手指握不住(笔)了,手有点抖,我说,哦,挖煤挖得太厉害了,我说手毁了,这个地方握上去有点疼的,有感觉,那刀疤还是新的。

  解说

  带着身心所遭受的伤痕,凤仪萍开始用功读书,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凤仪萍考取了江苏医学院,这时候,他把自己的名字由凤永刚改成了凤仪萍。

  记 者:为什么要改名字?

  凤仪萍:没有跟人商量过,我说改它一下吧,凤仪萍,“风仪”,凤凰来仪,“萍”是萍水相逢,像浮萍一样漂来漂去,我说人总算从北海道煤矿里漂回来了,所以叫凤仪萍。 当时也有这个想法,是不是把过去的这段事情忘一忘,摆脱一下。

  记 者:您后来在生活习惯您的个性受这一段的影响吗?

  凤仪萍:影响,有影响,我吃东西无所谓,我说讲得不好听,那个煤里边,日本一些矿工丢下鱼骨头,我们同胞拿起来就在嘴里吃,你说这是人吗?

  记 者:所以你对自己的生活要求非常低下?

  凤仪萍:我说吃东西我根本没意见,他们说,你早上吃什么,我早上吃四两干饭就可以了,干饭一吃,两杯茶一喝,我上班去了,

  记 者:就像你说的,可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凤仪萍:对。

  记 者:那你对生命的看法是不是跟常人有所不同?

  凤仪萍:我吃了不少苦,我对人生的价值知道珍贵,所以有时候他们说,你外科医生,胆大心细,不,我说,胆小心细。

  解说

  几十年来,凤仪萍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成为广东省泌尿外科领域著名的专家,作为医生,他帮无数的病患者摆脱了痛苦,却始终无法治愈自己内心的创伤。

  凤仪萍:1979年我写(一封信)给日中友好协会,我说,我保存了角田煤矿的名单,日中友好协会说,我们总会也保存了一份。

  记 者:能对得上吗?

  凤仪萍:对得上的,他一个副会长写了个按语,叫 ,他信来说,凤先生的角田炭矿的名簿,我们总会严格保存在那里。

  记 者:你后来到过日本吗?

  凤仪萍:后来到1990年,(日本民间友好组织)写封信来,到广州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说广州医学院,对不起,我们日本九州熊本县有三井三池煤矿,当时要在中国的两千多劳工里面找一个幸存者。他们从1982年开始,每年开一个吊唁大会,凭吊一下殉难烈士,他说我们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你们的凤仪萍教授是二战的时候被抓到日本去作劳工的。这样子以后呢,广州医学院很奇怪,他说,没听他说过嘛,就翻档案材料,一看,里头证明里有了。

  记 者:为什么他们大家一直不知道呢,或者你为什么不说呢

  凤仪萍:不去说了,我因为工作也忙,临床工作忙了以后,我这样子把这个淡化一点,我心理上的创伤也好(愈合)一点。我两个孩子说,爸爸,你60岁了,不要去了吧。当时我思想也很矛盾,我斗争了一下,我说,去不去,我说,既然是民间友好团体请我去,我应该去,为什么?我说,我是幸存者,他们好多死亡的,是吊唁大会,我去看看死亡的这些殉难同胞,他们家里都不知道,我去对他们哀悼,吊唁一下,鞠个躬,我说凭吊一下,我心理上也尽到责任。1990年4月18日,从上海坐飞机,五个人,到福冈飞机场下来,两个多小时下来以后,福冈有好几位新闻记者问我,凤先生,你第二次到日本来做何感想 ?

  记 者:你怎么回答?

  凤仪萍:我说第一次我记得牢牢的,那是时1944年到1945年,从上海被抓到北海道做劳工,我们死了那么多人,这个账要算到日本军国主义的头上。战争带来的是两国人民的灾难,我说这次来,作为民间(友好组织)来凭吊,我应该来看看那些殉难的我的同胞,烈士们,我很悲痛,我说过去的事情过去了,但是我希望,两国人民,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这种情况。

  记 者:从心底来说你原谅他们吗?

  凤仪萍:从根本思想上,那不能原谅的,因为我亲身遭受了这个经历,我是幸存者,我是目睹者,我经历了这个罪行,经历了苦难。

  记 者:那后来有没有回去北海道?

  凤仪萍:没有,没有时间,假如说以后有机会,我再到我们原来那个受苦受难的地方去凭吊一下, 因为那个地方没人看。

  记 者:一年多的时间,可能给你肉体上是那一段苦痛,但是可能给你精神上带来的就是一辈子。

  凤仪萍:是,我受不了,我看到他们烈士的名单,看到当时的情况,当时的脸形、脸没精神,小凤,我们是冤枉的,我们是冤枉的,我家里头父母不知道,我孩子不知道,我妻子也不知道,我亲人都不知道,我们在北海道这样子。

  记 者:能够忘记吗?

  凤仪萍:不,忘不了,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

  记 者:你已经是一个很有名的大夫了?

  凤仪萍:忘不了,忘不了。不能忘,让后代知道我们这段历史,就是说never forget坚决不要忘,历史不能忘的,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

  字幕:

  据日本外务省《华人劳工工作情况调查报告书》记载,从1943年4月到1945年5月,

  日本侵略者共从中国掳掠劳工169批,41762人,乘船前及在运输途中死亡3407人,实际运到日本38117人,在日本死亡683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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