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到了“亲戚家”

　　■感受新加坡（一）■本报记者 李慧莲

　　“你们的吴副总理刚刚离开我们国家。”9月底访问新加坡是个不错的时机，9月21日，吴仪结束为期三天的访问离开新加坡，这使中国新闻采访团在不少部门采访时都能听到这样的话。当时我们还得知，继今年2月份新加坡外交部长杨荣文来北京访问后，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即将开始其任总理后的首次访华。今天，10月31日，李显龙的7天中国之行已经接近尾声。我们当时的感觉是，两国都希望中新关系变得更加亲密，而且两国的关系也正在变得亲密。

　　访台已成往事

　　新加坡人不太愿意回顾或者评价时任副总理的李显龙2004年7月不顾中方反对到台湾进行“私人”访问的事件。而此次访问导致了两国关系的疏远。中方随即暂停了中新官员互访计划。此后，随着新加坡多次表示坚持一个中国、反对“台独”的立场，中新关系有所缓和。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和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先后在2004年的11月19日和11月28日的两次国际会议上会见了李显龙，今年5月份中国全国人大委员长吴邦国访问了新加坡。胡锦涛当时强调，中国的核心利益必须得到尊重。李显龙说，他已意识到赴台对中新关系带来了影响，造成了困难。并表示新方希望不断巩固和发展同中国的关系。

　　李显龙对台湾之于中国的重视性是这样认识的：“许多台湾人认为，就算台湾走向独立，大陆也不会使用武力。这是错误的。我的感觉是，台海问题是他们最重要的课题，在这问题上，大陆是绝对认真的。对大陆来说，2008年的奥运会只是小事情，阻止台湾独立才是关键大事。”

　　这段话是他在2004年8月新加坡国庆群众大会演讲中的一段。在这次演讲中他还说：“新加坡如果因为台湾问题而与中国大陆发生争执，那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台海问题不会是永久性的，它迟早会解决，或许因为台湾修改宪法而提早发生冲突，或是二三十年内和平进展，最终解决。中国将继续蓬勃发展，台湾经济也会逐步与大陆融合，这进程不容改变，不会有其他结果。”

　　这种看法也是新加坡政府高层的一种共识：新加坡期望同中国保持良好的关系。中国新闻团在采访中向不少新方的政府要员询问同一个问题，即他们对中新关系是否已恢复的看法，答案几乎一模一样：“是的”。这同10月24日开始对华访问的李显龙在临行前接受媒体采访时的判断非常一致，他高度评价新中双边关系，认为两国目前的关系“非常好”，合作潜力巨大。

　　亲戚般的交往

　　这话听起来像外交辞令，但却有其真实的一面。中新两国确实像人说的那样是“亲戚”。新加坡国民的四分之三是华人，他们说华语，吃中国饭，推崇儒家学说甚于中国。而李显龙为期7天的在华行程，也更像是亲戚间的礼尚往来。

　　这种背景使我们此次访问像是到了“亲戚”家。在这个国度里，用的是北京时间，所以不用倒时差；不仅接待的公务员们讲普通话，大街上用华语问路也没有问题；很容易就能吃到地道的中国饭，无论是川菜、粤菜还是海南菜；这里的“中国城”比很多国家的都更有中国味，连这里的街道指示牌都是中文的。我们此次访问的一个重要内容——环球企都会议上，差不多有一半的会议用华语进行。

　　与这种割扯不断的血脉、文化、社会关系相比，两国贸易间的亲密更容易量化。邓小平1992年南巡讲话后，中国许多团组到新加坡考察，中共中央组织部和地方不同省市也派员前来培训。两国政府在1994年共同开发苏州工业园区，通过这个载体，新加坡对中国进行软件转移，把自己建国以来积累的一套管理、规划、亲商理念和方式带到园区。

　　因为中国经济在近年的快速发展，新加坡越来越重视分享中国的增长成果。他们把中国和印度视为自己经济发展的两个引擎。李显龙在出访前说，近年来，经过两国政府的积极努力，新中关系发展的深度与广度均不断增强。除了政府不同层面的交流外，两国民间与私营部门的交流与合作也日益加强。双边贸易及旅游往来也发展迅速，其中贸易额每年以25％至30％的速度增长。两国今年的贸易额已经达到了大约260多亿美元，且两国的进出口基本持平。

　　中国驻新加坡大使馆公使衔商务参赞李志群日前表示，近年来新中两国经济贸易合作进一步扩大，从今年上半年的统计数据看，中国已经超越日本，仅次于马来西亚和美国，成为新加坡的第三大全球贸易伙伴。新加坡则继续保持了中国在亚洲国家中最大的贸易伙伴地位，是中国在全球的第七大贸易伙伴，今年全年的双边贸易总额有望突破300亿美元。

　　亲戚之间的复杂性

　　虽然是“亲戚”但还是各有各的利益。因为立场与利益不同，并不是在所有事情上大家都能取得一致。考虑到新加坡在马六甲海峡所处的重要地理位置，以及在东南亚扮演的区域平衡角色，中新关系始终无法摆脱美、日等外力的影响，出现不少敏感区域。新加坡外交部长杨荣文把这比喻为“亲戚之间的复杂性”。

　　李显龙之所以执意进行那次访台，他并非没有考虑大陆的感受。他在2004年新加坡国庆群众大会的演讲中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访问台湾时说，“因为台湾海峡两岸的局势，是本区域所潜在的最危险问题。”“在这样的台海局势下，身为总理，我必须作出困难的判断。我必须亲自去感受台湾社会气氛及结构的转变，才有把握及有足够的认识作出客观评估。你必须与他们谈话，感受他们的情绪，观察他们的肢体语言及社会气氛。如果坐在办公室里，单靠阅读报告或观看电视新闻，我是无法真正触摸到实际情况的。”

　　 除了要亲身感受一下台湾外，最主要的恐怕是李显龙说的另一个原因：“新加坡在台湾有着独特和重要的利益。这种利益对维持新加坡的国家安全仍旧非常重要。”

　　当然，李显龙说，新加坡一向来都遵守“一个中国”原则。自1965年独立建国以来，新加坡一贯保持这立场。1971年，新加坡投票支持中华人民共和国进入联合国，代表中国的席位。1990年10月，新加坡与中国建立外交关系。

　　 而从民族认同感上看，新加坡的华人并不认为自已同中国的华人是一种人。杨荣文的一段话颇为经典：他用华语形容他们“是有新加坡特色的华人”，“我们接受西方教育，是具有新加坡特色的东南亚人”。杨荣文认为，双方是“亲戚”是事实，而与中国的这层亲切关系也使新加坡对中国的了解不止于表面，对新加坡有好处。但这也是双面的，因为它也可能带来一些不切实际的期望。

　　不露痕迹地握手言欢

　　不管杨荣文说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期望”是什么，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些正在实际进行中的密切交往。中国驻新加坡大使张云认为，通过交流能够加深相互之间的理解，通过理解双方能够取得共识，通过共识才能开展更多的合作，通过合作才能取得双赢。除了高层接触外，两国的经贸合作、人员培训、文化交流、社团互访、公民旅游、学生交往等也很活跃。目前在新加坡的中国学生就有3万。截至今年5月，新加坡已与黑龙江签署了总额约为7．5亿美元的一系列意向性协议，同大连、沈阳的大型合作项目也已正式启动。此次李显龙来华还将访问天津、辽宁等地，以探讨参与东北振兴的合作事宜，这将使新加坡成为“第一个大力投资中国中西部开发的东南亚国家”，将为东北地区作出更多的贡献。

　　 在中新经济、文化领域不断发展的同时，政治弥合的意义和影响也显得更加深远。尽管李显龙访台的风波已然平息，但它对中新双方各层面的影响仍未消散殆尽。不过，就像张云说的那样，领导人的直接对话能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这是其他任何形式都无法替代的。人们都愿意相信，李显龙的此次访华意味着两国关系的全面提升。恰如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东南亚研究室主任翟 的评论：这将“进一步巩固、维护双方此前的努力，使双方得以不露痕迹地握手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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