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一渊（台北）

　　我们不但要光复2300万人的土地，还要光复人心中对于国家和血脉的认同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10月25日是台湾光复一个甲子。这次光复是台湾真正重回中华大家庭的标志，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国战区的最后一次受降仪式。从那时起，在台湾岛内，光复节成为了台湾老百姓不啻于“双十节”的一个节日。各种政治的、文化的秀，都会在那一天上演。从懵懂时代，我就对此记忆犹新。

　　可是如果不是今年大陆高调纪念台湾光复，恐怕台湾的光复节早已经湮没了他的颜色。这种湮没是从2000年政党轮替之后就开始的。以往的众多仪式也取消了，让人奇怪的是，难道60年前的光复只光复了国民党员的土地，却没有光复民进党人的领土？来自台湾草根的民进党人，他们同样拥有对台湾的情感和权利。政党轮替，不是忘记历史的理由。

　　在岛内政党举办的活动中，我试图从青天白日的徽章里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台湾真的光复了吗？这块土地上的人，以及代表他们的政治精英，是不是真的找到了做一个光复后的中国人的思想准备。在参加这些活动的时候，更多的人是从政治语境中去解读台湾的光复，但是光复前后台湾的思想变化，却很少成为他们关注的对象。

　　从台湾的历史上看，这块土地在没有现代性意识萌发之前，就过早地被强迫进入了殖民统治中。“孤儿论”的确在许多台湾人心中存在，海外离岛，封闭社会再加上殖民统治使得台湾的现代性意识是在血与火的斗争中形成的。这种斗争不但是对于当时的日据当局的斗争，也是对于当年拱手相让台湾的大清帝国的思想斗争。因此台湾的现代性对于专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因为就是在当年的专制阴影下，台湾在整个中国近代历史中失语了。

　　台湾光复之后的许多年中，岛内仍然有很多人在与国民党的独裁统治作斗争。这种斗争其实也是现代化的一种延续。因此60年前台湾的光复从形式上说，只是解决了台湾主权归属的问题，但是并没有完全解决光复之后的头脑问题。老辈人告诉我，当年“国军”入台接收，衣衫褴褛，而日军撤离台湾的时候却依然衣着光鲜。强烈的视觉反差让台湾的老人们在震撼之余甚至对于自己以血肉打拼的共和有了一份怀疑。其实这就是现代化的蛊惑力。

　　台湾光复60年之后，我们有理由重新反思光复带给整个台湾的价值。这种价值恐怕不仅仅是从国际公法的法理上来审视，更要从现代性上来审视。毫无疑问，台湾的现代化是在中国现代化的环境中进行的，甚至还要更早一点。但是这种现代化自身由于历史的原因，有一定的割裂性。台湾光复其实是从形式上解决了割裂问题，让台湾重新回到中华大家庭。而从内容上说，这种割裂性一直存在，无论是当年的美国文化还是今天的日韩影响，都是在殖民语境下的一种延续。

　　从入岛建府开始，台湾的性格中间就蕴藏了太多独自奋斗的艰辛，而从台湾历史自身来看，缺少与大陆的向心力，这使得台湾的现代化越来越走向一种特立独行的发展趋势，这种发展势必会影响两岸文化的交流和人心的归属。因此我要说，台湾的光复还在进行中。我们不但要光复2300万人的土地，还要光复人心中对于国家和血脉的认同。这种光复比起当年真刀真枪的对抗来说要更加艰苦。

　　这种光复不但是从政治语境上的沟通，更是从现代化上的吸引力，从文化上的归属力。今天台湾商业巨子们纷纷奔赴大陆投资建厂，经济上的光复是不言自明的。如果大陆的文化依然能够与台湾的文化相衔接，相吸引的话，那么两岸就真正从现代性上成为了一个主体。这个时候少数人在现代化的氛围下谈台独就成为了昨日黄花，绝对不可能有吸引力。

　　但是我依然担心的是，台湾光复60年了。60年前在这块土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血案和悲歌，恐怕今天60岁以降的人未必清楚，而60岁以上的人，如李登辉先生之流未必愿意说。理由很简单，在光复之前的历史中，他抑或他的家人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这是历史到今天被人强制遗忘的理由。但是忘却的后果却让人担忧。老人们的台湾还没有完全从思想上光复，新的一代又要在“台独”的阴影下失去台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