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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为讨债住法院四年 决意拿不到钱就埋骨异乡

时间:2005年11月25日01:18 来源:南方都市报 热点排行】【推荐】【打印】【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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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为讨债住进法院四年 称拿不到钱就埋骨异乡 
老人为讨债住进法院四年
 

  住进法院

  何绍鑫抱着“拿不到钱,就和老伴埋骨异乡的决心”

  2001年12月,黑龙江天气严寒,零下20摄氏度。当儿子一家三口把老夫妇俩送上火车,7岁的孙子喊着爷爷奶奶早点回来时,何绍鑫忍不住转过头,擦干眼泪。此行,他抱着“拿不到钱,就和老伴埋骨异乡的决心。”

  来湖南前,何绍鑫在2000年5月及2001年8月间给湘潭市雨湖区法院写过4封挂号信,请求法院尽快将执行款执行到位,并要求来湘潭。在2000年5月19日仅有的一次回信中,法院表示,被执行单位——湘潭市多味酱料公司现在已经是负债累累,连工资也发不出。

  此时的何绍鑫在黑龙江——他的发迹之地,已是日薄西山。他的砖厂以及惹上官司的庆安县南味腐乳厂濒临倒闭。而他自己,在1996年到湘潭向湘潭市多味酱料公司追讨债务时,因突发脑溢血,左半身偏瘫。

  下车后,留在湘潭打官司的女儿何岩珠到车站接他。一路上,女儿问父亲:“你要考虑清楚,住进法院,以后就没得任何颜面可谈。”

  “我已经没有脸面了,”病人嘟囔着。

  他的到来,令时任雨湖区法院院长王春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回过神,她甚至忘了给客人泡杯热茶。4年后,王春桃对那天的场景仍记忆犹新,“他来的那天,穿一件厚实棉袄,很冷的样子,走路不稳,由他老伴搀扶着,腿也瘸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不肯走。”

  “王院长,我来了,没有一分钱,也没有一个亲戚朋友,你看怎么办?”何绍鑫提着两个盒饭——夫妇俩的午餐说,“要不我在法院门口铺一床席子,和老伴睡在那?”“那可不行,”女院长有点急了,思忖一会,“这样行不,我帮你们找个地方先住下,执行的事以后再说。”

  王春桃觉得半身不遂的何绍鑫的话有点“冲”,而且摆出赖在办公室的架势;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无论怎么样,这总是个老人,60岁的人了,生活无依无靠,还要老伴搀着流落他乡;更深一点想,“这也是法院自己的工作没到位,都3年了,执行款还没追到,心里有点愧疚。”

  王春桃喊来办公室主任,让她把讨债人夫妇安排住进了雨湖区法院老干部活动中心二楼,那房子一直闲置,“暂时让他们先住着。”

  这一住,就是3年

  2002年底,王春桃卸任。临走前,她把何绍鑫领到雨湖区法院退休老干部刘耀初、龙光明等人面前说,“我要走了,老何就交给你们安排”。刘、龙两人遂跟何绍鑫签订了一张租赁合同,双方关系由借住转为租住。但至今何绍鑫仍没有上交一分钱房租。刘耀初说:“我们也没办法,这房子是法院给退休老干部活动的地方,总不能让他老住在这里不走,水电费也不交,太不像话了。”

  令雨湖区法院更为头疼的是:当年官司胜诉,法院尝试过各种办法,执行款总也没有追到,最后连被执行人也跑得不见踪影了。而如今,讨债人却住进了法院,每天就在眼皮下晃动。

  “是你们执行不力,导致我现在这模样,我这残疾人哪里也不去!”每次,何绍鑫出入法院办公室总会有恃无恐地质问法官。在略带咄咄逼人的话语下,法官们总无言相对。

  杨立初承认:“谁也不敢去尝试让一个风烛残年半身不遂的老人死在法院的后果。”

  难“摆平”的官司

  “法院绞尽脑汁,但被执行人跑了,法院也没办法”

  在法院的小屋里,唯一能证明当年风光的,是何绍鑫的5张照片。那时他是黑龙江庆安县南味腐乳厂厂长,手下管着几百号人。1996年6月22日,他与湖南湘潭多味酱料食品开发有限公司副董事长吴立夫签订了一份《剁辣椒保鲜项目委托加工合同》。之后,何绍鑫携两车皮9336箱成品罐头剁辣椒来到湘潭。吴立夫提出继续合作7年,并许诺货到后即付给他29万元货款。当即双方草签了一份为期7年的合同,并开出一张预收材料款29万元的收据,吴立夫在收据上签字。吴立夫将货物从湘潭火车站领走,将何绍鑫安排在莲城宾馆,就无影无踪了。

  其间,何绍鑫到湘潭市工商局了解多味酱料食品开发有限公司的工商档案情况,这才发现,在这个中外合资企业中,吴立夫(中方)一分钱都没有投。何绍鑫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他在宾馆坐立不安,三天没有睡觉。1996年11月7日,焦虑过度的何绍鑫突患脑溢血导致左半身偏瘫、语言表达障碍。12月,女儿何岩珠把父亲接回黑龙江后,就只身来到湘潭,一边作为父亲的特别授权人,向雨湖区人民法院起诉了多味酱料食品开发有限公司吴立夫,一边打工维持生计。

  1997年6月19日,雨湖区法院判处被告吴立夫应付何绍鑫289735.68元。吴不服上诉,重审后仍旧被判决赔偿286777.18元。在上诉的同时,吴立夫也在四处寻找财产转移的对策。他将原湖南多味酱料食品开发有限公司价值200万元的厂房、设备和一辆汽车作价70万元卖给先锋集团合力实业公司。法院获知后,向合力公司发出限期追回通知,在法院冻结吴立夫在合力实业公司尚存的20万元后,合力实业公司总经理汪建军仍然把冻结款给了吴立夫。

  2002年3月,雨湖区法院在对汪建军实施拘留时,却遭到先锋集团总经理赵铁球的阻挠,不准干警带汪上囚车,只能上赵的轿车,车子不到法院而是直接开到区委见区委书记,雨湖区法院干警无计可施,只好依赵行事,将汪带到区政府一院后,再转囚车将汪带到法院。其间,赵铁球与干警争抢汪建军,阻挠汪上囚车。在法院采取强硬措施后,赵、汪才同意配合法院审计,并表示按照审计结果该赔多少出多少钱。至此,雨湖区法院才暂缓对汪的拘留。

  2002年6月,由湘潭市雨湖区政法委副书记伍一和王春桃牵头,湘潭神州会计师事务所进驻合力公司审计账目。其间,审计人员多次接到威胁电话,不同意作出审计报告。经当时湘潭市政法委书记等领导协调,神州会计师事务所才公布会计鉴定结论:汪建军在冻结裁定书签字后,于1997年3月16日和5月10日分两次支付现金共30万元,此款全部落入吴立夫手中。

  “为了他的事情,法院绞尽了脑汁,但是被执行人跑了,没有执行对象法院也没办法。”王春桃在任雨湖区法院院长时,半夜三更甚至跑到吴立夫前妻家去偷窥,但直到卸任,她也没有把事情“摆平”。

  法院的尊严在哪

  一场讨债人与法院之间无硝烟的战争延续了4年多

  杨立初面临的问题是:法院的尊严还要不要

  何绍鑫与被告吴立夫之间的矛盾,因吴的消失而转嫁到法院身上。在这个被周边林立的房屋孤立开来不到300平方米的法院大院里,一场讨债人与法院之间无硝烟的战争延续了4年多。

  今年5月底的某日,在离何绍鑫住房只有200米的法院大楼四楼办公室里,杨立初中止了一次全院干部会议,大约10分钟后,他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看上去十分轻松,“我们会让他搬走,一定要搬走,我们正采取一些措施,当然这不能告诉你。”他对记者说。

  但可以猜测到的端倪是,限电正是措施之一。

  4月29日,法院派人在何绍鑫的电表里插上一根金属丝限制用电。只要一开空调、热水器等耗电较大的电器,电表电源马上被切断。等待着病人的是越来越逼临的炎热和高温。

  何绍鑫说,“我得拼死撑过这个7月,季节一过,天气就凉爽了。”

  在他居住的这间小屋里,电扇在天花板上呼呼转个不停,21寸电视声音显得嘈杂画面也很刺眼,他吩咐老伴把一块3米长宽的灰色幕布从三楼拉下来,遮挡住从上午10点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的强烈阳光。窗户向西,大块阴影投射其上,但风依然是热的。他赤裸着上身,继续伏在桌上写作,那些上诉材料不断地从这里寄给湖南省高院以及一切可以投诉的部门。

  胜利的标尺又往法院这边移动了一步。副院长张文燕在电话里说:“这次限电是经过法院党委会统一意见后决定的。”尽管这几年来,“房东”并没有因“租客”没有上缴一分钱房租和水电费而大动肝火,但这次,似乎动真格了。

  但在执行款问题上,法院仍不得不去迁就何绍鑫。

  “我现在是病倒了不敢上医院,光化验就要160多块钱,哪支付得起?”按正常计算,何绍鑫每个月病情维持费在500元左右。

  每当需要借钱时,何绍鑫先是花近半个钟头的时间,从一楼挪到四楼法院办公室,然后坐在那里眼巴巴瞅着人说,“我没钱吃饭了”。法院也只有拿些钱来打发他走。

  2002年元月,何绍鑫向法院借了1000元,半个月后,又借了500元,接二连三的借债,法院恼了。在5月17日,当他对王春桃故伎重演时,却被一口拒绝,“我管你打官司,还要管你生活费?”王说。

  两天后,何绍鑫找到雨湖区政法委书记刘国平,刘听取情况后,在请求书的右上角批示:请暂借三千给当事人应燃眉之急。而王春桃却在请求书的左上角批字:院里经济困难,如法院同意借钱,今后由谁追回?当晚,何绍鑫写投诉材料准备明天上市政府,王春桃带着一位副院长和一甘姓科长进来。“我个人借给你500元吧,你写个借条。”她说。

  “500元太少,我昨天还找别人借了200元,你们就先借1000吧。”何绍鑫在借条上多写了500元。

  拿到钱后,王春桃跟他聊起了官司的事情,“你们告吴立夫时,被告单位都已经不存在了,我们法院怎么给你执行?”

  “法院在1997年初审判决书和1998年重审判决书上都有被告单位代理人出庭记录,如果当时没有了被告单位,这又怎么解释呢?”何绍鑫愤愤地说。

  “那你拿出证据来?”

  “现在这么晚了,明天找。”讨债人惧怕王春桃将证据拿走,狡黠一想,搪塞而去。

  4年后,如今是雨湖区人大副主任的王春桃回忆说:“法院很多人都借过,大家都觉得他挺可怜的,不过他也是个老实人,只要执行款一到丁点,他就会还给你。”

  执行难之惑

  至今到位的20万元赔偿金中竟有3万元是由雨湖区法院垫付

  执行难是法院的一个死穴。何绍鑫由此也扣住了法院的命门。

  6月初,何绍鑫从雨湖区法院财务室领走最后一笔1.5万元的执行款,杨立初说,“到此为止,合力公司的20万元全部到位。再也拿不出一分钱了。”

  这1.5万元执行款是法院自己垫付的。2003年初,新任院长杨立初一上任便给何绍鑫吃了颗定心丸,他对何绍鑫说:“老何,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们一定会给你解决。”

  在杨立初手上,从1999年开始执行至今,到位的20万元赔偿金中竟然有3万元是由雨湖区法院垫付。

  “判决的钱财及其利息不一定都能100%执行到位,现在被执行的湘潭市酱料食品开发公司已经不存在了,吴立夫又不见踪影,合力公司的现状也不好,并且已经执行到了20万,法院已经尽到了最大责任。” 6月7日,杨立初第一次踏进这位租客的家门,同行的还有法院执行局局长王德云以及一名书记员,他最后说,“你住在法院对我们压力很大,我不想用太刺激的行为把你弄出去。”

  在5月底的某天,杨立初从会议室出来后,在法院四楼办公室对记者说,“如果被执行人不见踪影,法院就要中止执行,等吴立夫出现。”

  “如果不出现呢?又或者被执行人没有偿还能力呢?”

  “那就采取终止执行,不是中间的中,而是终点的终。”他强调说,“整个环节,原告、被告,法院是第三者,负责执行但不负责全部责任。执行难在法院是普遍现象,如果在执行过程中有什么违法行为,那可以追究法院责任,在他(何绍鑫)的案子的执行上,我认为我们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在这样被执行人不见踪影的情况下,我们还替他追回了20万,已经不简单了。”

  法院执行局局长王德云说,类似执行难的问题,在雨湖区法院一年都有几十上百起,更何况在全国都是个难题。“如果都像何绍鑫那样,法院岂不是乱套了?”

  但何绍鑫并不这样认为,“加上利息还有20多万没执行到位。”从始至终,他都是这样对法院说的:“我落到今天的下场,还不是法院害的吗?”

  杨立初回忆说,“2003年春节,何绍鑫对他说,等拿到10万元执行款后,立刻搬出法院回黑龙江老家。2004年3月9日,王德云等三名工作人员将从合力公司执行到的10万元执行款交到他手上时,何绍鑫却变卦了。”

  雨湖区法院的法官们认为,让一个讨债人任由出入居住三年,已经超越了维系法律尊严的底线。

  市委领导出面协调

  合力公司是先锋集团的子公司,是雨湖区的龙头企业

  合力实业公司是先锋集团下属的一个子公司,主要经营种猪养殖。该公司养猪场场长方照说,目前该公司养有种猪1000头左右,经济效益在全区排前几名,是雨湖区的龙头企业。

  记者从湘潭市政法部门取得的一份报告为:2003年1月27日,湘潭市雨湖区法院向该市政法委、区政法委、人大等上级主管部门提交了一份关于何绍鑫案件申请执行的情况报告。报告称:目前,吴立夫长期下落不明,被执行单位均已倒闭,债权人何绍鑫又长期滞留法院不肯离去,市合力公司又不肯再出钱赔偿,若对合力公司采取强制措施或对汪建军进行处罚,又怕对区里的骨干企业的经济效益产生负面影响。因而,法院请求当地区委解决此事。

  在刘国平任雨湖区政法委书记时,曾请出湘潭市委领导出面对此案件进行协调,协调会上,先锋集团总经理赵铁球态度强硬,最终协调未果。现任雨湖区政法委副书记伍一说,“就何绍鑫案件执行问题,从市委到区委,没少开过协调会,都是不了了之。”

  “我们左右不是人了,既不能赶走讨债的,也不能得罪地方领导。”雨湖区法院一名工作人员说。

  “是好心做了坏事?还是人道主义?或者在法院看似人道的行为背后,是否存在违法违规判决和执行的行为?”2005年11月,在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纪检组介入此事后,一名负责人对记者说。

  杨立初在电话里请求记者不要把法院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泄露出去,他担心何绍鑫寻找对策。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

  2002年1月16日,湘潭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本案下达了一份再审的裁定:“指令雨湖区人民法院另行组成合议庭再审;再审期间,中止原判决的执行。”

  同年11月22日,湘潭市中级人民法院又下达裁定,认为“1月16日再审的裁定确有错误”,撤销了再审的裁定,恢复案件的执行。

  直到终结执行裁定书送达到何绍鑫手中,杨立初才隐约感觉歇了口气。“按照法律规定,他接到了终结裁定书,就表示执行从此终结。今后不论上到哪里都没用。”但他很快又开始担忧起来。自何绍鑫住进来后,关于进出双方暗战就没中止过。

  何绍鑫日记中记载了与法院间的一些冲突:

  2002年6月18日下午17时,执行庭庭长龙恩远以及法官赵正清找到讨债人的女儿何岩珠说,王院长已经准备了3万元,你们回黑龙江去。何绍鑫没有同意。

  2002年7月5日11时,时任法院办公室主任的张文燕让讨债人一家搬出法院,理由是法院正在换届,住在里面影响不好。

  2003年,法院从合力公司强制执行的10万到位,交付给何绍鑫时,却有个附带条件,离开法院才给这笔钱。

  2004年4月7日,雨湖区法院向何绍鑫下发了一个通知,请他在接到通知当日起5日内自行搬走,否则后果自负。风波都是不了了之。

  回家的路

  2005年4月20上午11点,一名电工在何绍鑫的电表箱里折腾后,只要何绍鑫用电热杯烧水或者开空调,电表自动跳闸。“现在是阴雨天气,要是到了夏天,我这一个病老头子,那可怎么过?”何绍鑫担忧地说。

  夏天终于过去了,日子转眼冬天。何绍鑫又在思量如何撑过严寒,他下定决心不会从法院搬出去。“如果我搬出去了,以后住哪?”

  这个决定把法院推向了两难境地。湘潭市委为此把何绍鑫执行案的遗留问题作为“头号案子”进行专题研究,让他也早日回到哈尔滨,与家人团聚。

  “我们没办法的时候只有通知他在黑龙江的亲人,如果亲人不来,只有通知民政部门把人领走。”杨立初说,“相信第五个春节,他会在哈尔滨度过。”

  事实上,何绍鑫和老伴也从未将法院当成一个家。“连乐乐都不叫我们了。”坐在一旁的老伴说。乐乐是他们的孙子,来湘潭那年满7岁,她掐算了一下,恍然说道:“如今怕是有11岁了。”小家伙以前在电话里还奶奶长奶奶短叫个不停,现在不叫了,只要听到是老人的声音,丢下一句,“妈,找你们的,”撒腿就跑。

  之后,是一段冗长的沉闷……

  “我还要继续告下去,”何绍鑫挥动着没有残废的右手。他站在老干部活动室的二楼仰头远眺,四周高楼林立。何绍鑫盯着对面4楼的西窗,那是法院院长杨立初的办公室,他努力睁大眼睛,去看清楚窗户背后那个模糊的身影。

  冬天的湘潭雨湖区法院内,两个人开始惆怅。

  64岁的何绍鑫说,“整整4年了,我在这里度过了4个春节!”

  法院院长杨立初也在望着窗外感慨:“相信第五个春节,他会在哈尔滨度过。”

  已经生效的法院判决迟迟未能执行,在雨湖区法院老干部活动中心一间15平方米的房间里,半身偏瘫的何绍鑫和老伴住了4年多,直到今天,还有20多万元没有执行到位。

  终结裁定书是在11月14日上午,由法院一个叫刘勇军的法官送达的。

  何绍鑫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老伴眼疾手快,冲上去搀扶着他,沿着桌角,慢慢坐下来,胸口郁积的岔气也渐渐平息。何绍鑫清楚,眼前这纸裁定书意味着什么,多年的追讨执行款路,在法定意义上得以终结。事情的走向,必然是沿着当初他所设想最坏的境地滑落。

  他开始怅然,“我还有20多万的钱,找谁去要?”另一方面,法院院长杨立初陷入沉思,下达裁定书只是法律程序上的终结,要将一个已经在法院住了4年多的偏瘫老人送出去,还得再三慎重。如果不是考虑对方年事已高且残疾在身,他甚至想到了动用警察。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于一个已经没有执行可能的案件,还来纠缠法院,甚至在法院住了4年之久,严重干扰了法院的正常工作秩序,是不能容忍的事。”

  采写:本报记者 龙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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