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思想之章敬平专栏

　　耸人听闻的告诫又一次惊现在温州的土地上，《瞭望东方周刊》报道，温州万全投资公司身价千万的董事富豪与董事会签订死亡协议说，如果谁被暗杀，公司补贴1000万元。在什么都可以用金子度量的温州，“死亡协议”以异常夸张的真实存在，晓谕“守夜人”:为经济生活供应“安全”这一件公共产品已是当务之急。

　　自“私有财产入宪”以来，浙江富豪窖藏白银谨防被“充公”的辛酸戏或不会重演，但这并不表明国家已为市场经济扫清了路障。“死亡协议”像个寓言警告我们，国家在捍卫私有财产护航市场经济的道路上，才迈出第一步。接下来，国家不仅不能私有财产伸手，还要果断地斩断掠夺私有财产的民间黑手。

　　财富涌流的浙江，富豪雇凶谋杀富豪已非新闻。源自乐清市检察院的信息称，过去5年，私人企业主和富人村官雇凶案已逾40起，富豪之间或为经济利益之争，或为争夺政治地位而仇杀不断。几个月前，两个温州富豪谋杀生意对手，致使亿万富豪周祖豹在侄儿被误杀四年后，在儿子的大婚之日，光天化日之下被杀害。今年春夏之交，温州村委会换届选举前后，数桩血案爆发在受害人钻进轿车或者走出轿车的一刹那。受害者与加害者，多为财富多寡不一的富人，只有受人钱财的凶手是潦倒的穷混混。看上去，村委会选举血案好似政治谋杀。事实不然。细究之，哪一回暗杀的幕后没有吞吐钱财的经济体？

　　仅就个案而论，难说牵连富豪的凶案，都是广义上的政府的错。可是，“政府”对屡屡发生的凶杀现象难以免责。换个角度想想，倘若司法系统在打击犯罪，预防凶案上能给富豪们以信心，富豪们敢于在矛盾爆发时寻思着雇佣保镖或签订“死亡协议”吗？

　　转轨时期的富豪雇凶确乎复杂，笼统地归咎于司法机构或者含义更为宽泛的政府，未免偏颇。但是，政府确需反思他们作为守夜人的职责。看护公民的私有财产，给生意人提供一个安全的生意场，不是量力而行的帮忙，而是天职所在。警力不足，证据不足，不一而足的理由都不是罪犯逍遥法外的借口，更不是不能有效打击犯罪的理所当然的遁词。让生意人免除被不法暴力谋害的风险，是守夜人的义务，就像生意人承担经营风险一样天经地义。

　　“守夜人”看不住场子，可能还会为黑社会的成长抬来温床。考察欧洲市场经济发育初期的黑社会，正是守夜人抵抗不了欺盗杀戮的不规则竞争，似乎非常公正的黑社会惩罚才有了可乘之机。由于早期的黑社会惩罚不经济、不可靠、不持久，生意人才诚恳地缴税，寻求政府的庇护，政府靠着用法律维护经济秩序的本事，张扬了“守夜人理论”，并被生意人顶礼膜拜。

　　倘若没有一个公正可预见的司法体系，中国的生意人像俄罗斯的生意人那样，随手就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手枪，或者一张“特许违法令”，就不是杞人忧天似的天方夜谭。设若政府不能保护产权和产权拥有者免遭盗窃、暴力和掠夺，市场由繁荣滑向萧条，犹如地球引力一定要使苹果落地，毫不出奇。

　　(作者系媒体从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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