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杨澜自1994年离开中央电视台赴美留学以后,又相继和东方卫视、凤凰卫视、湖南卫视合作,主持了《杨澜视线》、《杨澜谈访录》、《天下女人》等节目。从体制内到体制外,从主持人转变为独立电视制片人,从娱乐节目到高端访谈,再到探讨女性成长的大型脱口秀节目……每一次转型,都令人耳目一新。
2000年3月,杨澜和丈夫吴征收购香港上市公司良记集团,并更名为阳光文化网络电视有限公司,杨澜任主席。自此,杨澜跨入商界。但杨澜未能料到,阳光卫视竟成了她事业上最大的挫折———短短3年间,阳光卫视累计亏损超过两亿港元。2003年6月,杨澜宣布将阳光卫视70%的股权卖给内地一家传媒集团。自此,杨澜退出了卫星电视的经营。
2005年7月,杨澜不算成功的5年商业之旅画上了句号。杨澜宣布:将她与吴征共同持有的阳光媒体投资集团权益的51%无偿捐献给社会,并在香港成立非盈利机构阳光文化基金会,同时辞去了包括阳光媒体投资董事局主席在内的所有管理职务。
此举意味着,杨澜已从商场抽身而退,重回她所熟悉擅长的文化传播和社会公益事业。
杨澜参与公益事业由来已久,曾担任过国内各种大型慈善活动的形象大使。但不局限于此,在胡润今年4月制作的“2005年中国慈善家榜”上,她位列第四。
从文化界到商界,杨澜获得过的荣誉不少———中国第一届主持人金话筒奖、泛亚地区20位社会与文化领袖之一等等。
有人说,杨澜是这个转型时代的一个符号,是一个“大智慧”的“小女人”,是职业女性的完美典范。
杨澜说:“在各种角色不断转换过程中,我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飞多高。做好主持人,就想做好制片人,做好制片人,就想做传媒公司。这还不够,还想做一个好母亲、好太太、好媳妇、好女儿。当这些都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身心会不堪重负。不但我个人如此,这也是这一代都市女性的困惑。”
而对什么样的女性最有魅力这个问题,杨澜的回答是:“懂得宽容的女性。”
在央视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记者:《天下女人》年初开播以来,一直很受关注,当初为何要筹划这个节目?
杨澜:有这个想法很久了。从美国回来在凤凰台时,就一直有创办一个脱口秀节日的想法,但因为各种限制,就先从一对一的访谈节目开始了。当时叫《杨澜工作室》,2001年又开始做《杨澜访谈录》,后来才开始策划《天下女人》。
记者:你一直是崔永元欣赏的主持人,但他最近说,看到杨澜在《天下女人》宣传片中“跳摇摆舞”,简直难以接受。观众也有这样的感受,《天下女人》里的杨澜确实变了?
杨澜:确实有人不能接受。其实《天下女人》中的杨澜就是我生活中的一面,并不需要刻意去改变什么。
记者:你说过,在《天下女人》中传达“大女人的生活方式?,而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哀哀怨怨的女性形象,这是你对自己的描述吗?
杨澜:女人就应该这样,永远不要把男人、周围环境当做敌人,最重要的是你要寻求内心的成长。大女人是对自己的成长负责,她不觉得自己的成长是男性、周围环境或者其他人应该为自己做的事儿,应该有自我负责的态度,好好把自己管理好。我希望在节目里和大家分享女人们的成长。
记者:当初离开央视,也是对自己的负责吗?
杨澜:我还是很需要自己的。在中央电视台做主持,是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连节目最后呈现出来的形态也没有把握。那时候就一心一意想做制片人,一心一意想做一个完整的电视人,从策划到制作,都能体现自己的想法。再后来就想在更大的层面上下文,完成这种创作。
可能就是心里有想法,需要表达,想比较多地把握和控制自己表达的权利和能力吧。心里是有这样一条线的,也吃了一些苦头,也会被别人嘲笑,这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不像原来的环境对我虽然有很大的约束,但也对我有一定的保护作用。
记者:一个女主持跨越“外在形象”这道坎是不是很难?
杨澜:外在形象永远是一个女主持人的重要部分。而且形象可能比千言万语来得更有说服力。当时,很多女主持不只是读稿子的人,没有主动去做个思考者,即使你做的是综艺节目,也应该是在不断地思考。最重要的,是怎么不断地把情节向前推动。
现在很多主持人大赛,强调主持人的才艺,我觉得这除了对娱乐节目还有点儿意义外,对大多数节目,比如谈话、新闻节目,都毫无意义。
记者:自《实话实说》后,还没有出现有影响力的电视访谈节目。你说过,谈话节目你会一直做下去,直到白发满头。真的可以吗?
杨澜:谈话节目最大的瓶颈是谈什么、能谈多深,这个瓶颈大家不难理解。据我观察,在世界各地,谈话型节目都是属于“慢热型”,但是无论电视台、广告商,还是观众都要求节目火暴,再火暴,所以大家拼抢明星资源,特别是在话题方面遇到瓶颈时,大家都一窝蜂地去找明星,使得同质化程度越来越明显。
在这个前提下,既要做到收视率有保证,又要达到某种专业的水准,这个难度已经比《实话实说》刚推出时加大了。就是说,人们可以容忍一个节目成长的时间大大缩短了。
没有经商的天分
记者:2000年创办阳光卫视是你目前为止的最大挑战吗?
杨澜: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挫折。其实这个问题特别能说明我先生为何说我是个很固执的人。我自己很喜欢纪录片,电视虽是快餐文化,但在记录人类文化和人类心灵的历程方面,应该有它的功用。当时就是真心喜欢纪录片,所以开始做阳光卫视。
在先生的帮助下,融得了第一笔两个亿的启动资金。当时非常有信心,阳光卫视———华语历史人文纪录片主题频道,整个大中华区第一家。现在想起来,真是个理想化的头脑,结果一下子撞到现实的硬墙板上。我想要是别人会赶紧转型做别的,但我是那种死不回头的人,别人已经劝不动我了。
做到第3年的时候,已经很难再融资了。其实那时候,我们真是应该转型了。可是我总觉得再坚持坚持就有希望。今天想起来,我还是很感谢我的先生。在遇到很多困难的情况下,我先生还是支持我,我们俩又自己投资了一笔资金,继续做这件事。直到后来才知道,这个商业模型是很难成立的。
记者:2003年出售阳光卫视,是不是个很痛苦的决定?
杨澜:这种痛苦是双层的吧———一层是觉得愧对那些一开始投资这个项目的人,这种心理压力一直没有减轻过;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一个自我的否定。其实你尽管满怀热情,但这条路没有走通,也有一种灰心的感觉,觉得过高估计了自己的能力,而且有时候用价值的判断标准代替了冷静的商业思考。
周刊:你觉得自己是个好商人吗?
杨澜:我后来也在反思,杨澜到底是不是一个商人的料?我曾经说,我要做一个文化商人,因为觉得中国缺文化商人。我一点儿不轻看商人这个称呼,自己经商这些年来,对那些能够在各种多变的环境下取得成功的民营企业家满怀敬意。“重学轻商”的这种传统思想我一点儿没有,但是我个人认为,我不是一个好商人。我现在对自己的定位是要做一个懂商业的文化人,应该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对商业懂得了一些皮毛。但是我想,我这个人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文化上的,商业对我来说,需要了解它的规律,虽然这种了解有时候要付出高昂的学费———我就是没有经商的天分。
记者:回到文化领域,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杨澜:我也这么认为。我认为自己是在回归。但是要在6年前告诉我,你的命就是这样的,我不会信的,因为我还没有试过。所以我在想,大概每一个人的成长,都会撞一回南墙吧,一次没撞过墙的人大概不会安心本分。但我想,年轻时连一点儿失败的勇气也没有,那人生也太平淡了。
记者:还会做纪录片?
杨澜:一定会。
记者:有人说,杨澜的魅力在于她的内在,这些年,你不断选择和尝试,你如何评价现在的自己?
杨澜:反正很多朋友告诉我,他们在我的影响下跳槽。不少电视圈的人对我说,一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原来在某处做编导,做得挺好的,听到我故事后,就毅然到北京“北漂”,我说我成了鼓励人家跳槽的人了,这可能不太好。
我总是觉得,一个女性的魅力总是来自一种母性的物质,包容、关切、温情,这和她们是否生过孩子没有关系。她让人觉得可亲,她知道人生的缺憾、人性的弱点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依然会去理解和同情。
(申 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