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档案:这是一位曾经多次感动过中国的人物。20年前,在边境重要军事行动中,他失去右臂,与死神擦肩而过……20年间,他用左手摘取了一项又一项荣誉。他被评为全军优秀共产党员,被授予“全国自强模范”,光荣当选“中国武警十大忠诚卫士”。 他就是武警某部团政委丁晓兵。
记者:你还能回忆起当时负伤的情景吗?
丁:就像睡了一觉醒了过来,醒过来看到了医院的天花板,自己内心说,我活过来了。领导来看我,我第一个问题是问完成任务没有。接下来才开始找手。一找手,没啦!我开始还有点侥幸,想着手还能接回去。到这个时候,心里急了,就大叫:“我的手到哪里去了?”我冲着医生喊:“你们把我的手弄哪里去了?”虽然我为自己有可能牺牲作了精神准备,可残疾的问题却没有想到过。我崇尚军人职业,可一个军人失去了右臂,以后咋办?
记者:你是一个与死神打过交道的人,是什么力量让你在生死面前勇往直前?
丁:我死过一回,“两世为人”啊。人到要死的时候,对生存的渴望,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说实话,那时候也有恐惧感。一个正常的人是肯定渴望着生存啊!不过有一条,脑子还是清楚的,穿上这身军装,在生死面前就没有退路了。还有就是军人对祖国、对老百姓的责任。要不是这种责任感和使命感,我也许早就支撑不住了。
记者:20年间,人们的思想观念、价值趋向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你还坚守过去的生死理念吗?你后悔过吗?
丁:曾有过困惑,但从未后悔过。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人,就要平时忘我,战时忘死。我自己不是完人,天生也不是思想非常先进的人,一度也有失衡的心理:这只手失去得值不值?我奉献了很多,我能不能在更多的方面得到什么?我得到的东西和付出的东西能不能成正比?
现在的人们在价值观念上出现了多元化,我认为多元化是好事,但一定要有主干,或叫主导。一个党员领导干部心目中的精神主干是什么?就像俗话讲的,你的脊梁骨是由什么构成的?如果没有主导方向,就好像一棵树没有主干一样,没有方向和主干,容易被乱七八糟、似是而非的东西干扰。
记者:听说当时有两个大学生到你家里去了,主要是想看看你立一等功得了多少钱,有这回事吗?
丁:我告诉她们我只得了400元奖励,这两个学生说了这样一句话:“才这么点钱,买一头大水牛都买不到!”我给她们讲了一个连队的故事:一个十八岁的战士,在冲锋的时候一条腿被打断了。他抬头一看,看到战场上战友们一个一个都倒下了,把自己的腿扔到一边,抓过冲锋枪就一点一点地往高地上爬。到最后血流干了,牺牲了,到死的时候还做着瞄准射击的姿势。当时如果这个战士还惦记着那几百块钱抚恤金的话,他是做不出这种举动的。因为他是军人,是中国军人,他的这种精神,这种举动是用金钱买不来的。
记者:你家里有个吊床,是从边境带回来的,听说你十分珍爱它?
丁:那时候我们住帐篷,出去执行任务一般都是带吊床的,恰好那天我没有带。当时曾躺过这吊床的人,有的就没有回得来呀!有的如今成了明星,有的跻身商海,也算是成功人士,但是有的也出了这样那样的问题。我觉得他们不仅是居功自傲的问题,更多的是在残酷的现实社会中他的精神防线垮了,心态失衡了,找不到为什么活着、为什么奋斗的人生目标了。
记者:“平时要忘我,战时要忘死”的人生理念,对你20多年的为官做人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丁:只有忘却过去的辉煌,才能有勇气面对未来的挑战。我觉得以身作则这种方法管用。正因为这个原因,我讲话才有分量,解决什么问题就可以嗓门大,就敢说敢做。自己做得不好,那讲别人就没有分量。有一次,我儿子看到一个战士跟干部吵嘴,一回来就跟我说了,还自豪地讲,从来没有看见哪个人敢跟我爸爸这样顶的。
记者:从当指导员开始,执行重要任务、抗洪抢险和扑灭山林大火,每一次你都亲自上。有没有必要这样做?
丁:2003年,安徽寿县抗洪,那是我当团政委的第一年,整整18天。当时我和战士一起去扛土,扛了一个多小时,就眼冒金星,恶心,天热嘛,全身都是盐斑。当时有个记者来采访我,我说,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为老百姓干点事情是理所应当的。那个时候语言已变得多余,任何豪言壮语都变得很乏力了。
我想的是,我多扛一袋土,多扛一袋沙,速度就会加快一点。只要提前一分钟堵上,老百姓心里就多一分平安,多一分信任。
当时胳膊装的是假肢,由于接口处受天气闷热和磨损的影响,每次出去,实在难受,我就倒风油精在里面,那样就感觉不到痛了。我每天出去就倒。后来磨破了,磨烂掉了,弹片从里面冒了出来,因为痛才发觉。回来以后我没有敢给别人讲,自己悄悄地到卫生队要了点棉球酒精等消毒的东西,自己躲在房间里拿了一根针挑出来。
人民日报记者冯春梅新华社记者朱玉张东波
(据新华社南京1月4日电)
网络编辑:李亚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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