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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12月31日和今年1月1日，记者随沈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阵控反扒大队转遍沈城，结果一无所获。是小偷没有出来？

　　1月2日，记者通过朋友的介绍，隐藏身份采访到一个小偷头目，他告诉记者，元旦那天他不是没出来，关键是没得手。随后，他讲述了那天的行程。

　　记者注意到这伙小偷“干活”的时间、地点竟然与警察严防的时间、地点惊人地相似，手段也几乎尽在警察的掌握。

　　当记者将二者的行动穿插对比后发现，再狡猾多变的小偷，终究还是逃不过警察的火眼金睛。

　　猫与老鼠的游戏也许还会继续，但胜负早已注定。

　　没有节日，无论对于警察还是小偷来说，都是如此。2006年1月1日，元旦，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早5时许，天还没亮。姜德利，沈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阵控反扒大队二队的队长，已经从家里出发。6时整，他和6位战友准时集合到了八一公园早市。

　　此时，扒手小姚和他的3个同伙在一家洗浴中心里睁开了眼。前一天晚上，几个人剃了（盗窃）三槽（3000元，百元为条、千元为槽、万元为坎儿）。

　　小姚作为“佛爷”（一般指技巧较高且有多次牢狱经历的人）是盗窃团伙的首脑，几个人正在盘算着今天的目标。

　　除了节日，也许这一天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一场猫与老鼠的游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相同，清晨开始干活

　　姜德利把战友们分成3个小组，开始在早市里巡视。如何发现小偷，警察们自然有心得，“小偷只瞄着别人的衣袋或者包裹，而且小偷的眼神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长时间（3秒以上），而是游离于目标与环境之间。”

　　7点钟，人渐渐多了起来，“姜德利”们一边向顾客一样询问商品的价格一边睁大了眼睛，“在几千人中，想发现小偷，必须一丝不苟。”

　　7点钟，“小姚”们在做什么？小姚的团伙在洗浴中心旁边的大东区小河沿早市开始了趟活（刺探其他人身上是否携带财物），一般来说，即使在沈阳有家的小偷，也会在外面租住房屋，而且住所多在大型超市、医院等旁边，一方面方便团伙集中，另一方面利于早晨出去踩盘子（意同趟活）。

　　小姚现在的团伙成立不到半年，在这个团伙里，真正出手盗窃的只有小姚，其他三人则是伙计（负责望风、吸引被盗人注意力）。

　　一会儿的工夫，小姚已趟了4个活但并没下手。小姚说，“一方面几个目标口袋里都是零钱，更重要的是，总感觉在这个市场里有老尖（警察）。”

　　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小姚是不会出手的，因为在他30多年的生命中，劳教两次、判刑一次的教训足以让他心存忌惮了。

　　胃痛，是警察的通病

　　8时许，姜德利的胃开始隐隐作痛，那是工作中落下的病，“没有固定的吃饭时间，做警察的得个胃病什么的是很正常的。”姜德利的同伴郭春光说。

　　郭春光跺了跺被冻麻的双脚，“真想喝口热汤啊，热水也行啊。”

　　饿了但不能休息，几个警察只能轮流到路边的小饭店里垫上一口饭，“喝碗热乎的豆腐脑就挺好了。”姜德利笑着说。

　　小姚的团队也饿，他们找了一家大饭店喝着早茶，小河沿市场太不安全了，这让小姚放弃了动手的念头。“头天酒喝高了，最好喝点银耳汤，这样能更好地保护胃。”小姚传授起养生之道。

　　“到八一早市吧，那儿人多。”吃完饭，几个人打车而行。

　　这时，姜德利发现在早市靠近烟厂的地方，一个戴口罩的人卖着摸奖彩票，说是百分百中奖，摊位前围了不少人。

　　姜德利站在旁边，仿佛被说动的样子，饶有兴趣地听着。一个老人已经掏了一百元钱只中了两瓶洗发水，就在老人再次拿出一百元的时候，有人站出来指着卖彩票的说，“你个骗子，老人也不放过。”此时，老人才如梦方醒。

　　在这当口，有了新情况。

　　姜德利对这位出钱买彩票的老人说：“刚才，一伙小偷已经摸上去了，那个女的估计是发现兜里没钱，又开始准备对其他人动手，要不是被打乱，我就会把这个团伙抓个现形。”

　　“盗窃团伙女性化也是新的趋势，”郭春光解释，“以前那种在热水中夹肥皂练技术的越来越少，偷盗技术已精英化，但是，在这部分人群中，女性开始增多，这主要是因为女性心细、手细，利于技术化操作，更主要的是女性不惹人注意。盗窃团伙往往由女的盗窃，男的起到望风以及保护的作用。”

　　转战，从市场到社区

　　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落在刚到现场的小姚眼里，使他想起了四年前的掉脚（被警察抓住）。

　　小姚破口大骂道，“该死的警察，四年前，我在一家医院门诊小拉（拉开别人的皮包进行盗窃）就被他们抓住了，我整整住院（在监狱）4年，也不知道哪个臭了万儿（名声臭）的把我以前的事情抬了（招供）出来。以前沈阳万儿响（名声大）老万、老高最后全××地掉在老尖手里。”几人换乘一辆出租车，小姚情绪稳定一些，他分析：“这两个早市都有老尖，商场里也不安全，我看还是去××小区。”

　　到了某小区后，小姚命令一个团伙成员去踩盘子。“得先搞清楚哪家人什么时候在家什么时候不在家，而且要在门口做标记符号，每伙人都有自己才懂的符号，并且时常更换，以前，我们用的是加减乘除表示不同的意思。”

　　＋白天一般有人在家，晚上有人准时回家

　　－白天偶而家中有人，晚上回家不准时

　　×白天一般没人在家，晚上回家准时

　　÷白天一般没人在家，晚上回家也不准时

　　十几分钟过去了，踩盘子的人回来告诉小姚，社区里有警察在巡逻，风不正（有不利于作案的情况）。无奈之下，小姚决定回家里休息一下，下午再重新集合。

　　此时，姜德利与战友们稍作休整之后，又来到太原街上来回巡视。“这不算辛苦，有一次，我们跟踪一个小偷，从大东鹏利广场跟到铁西百货，又从铁西百货跟到北市，整个路程全都是步行。”一王姓警官回忆说。

　　小偷：点儿背，到处有警察

　　晚上7时许，姜德利又带队来到皇姑区北行附近，“晚上是小偷活动的高峰期，他们一般是先派几个人到酒店里观察情况，确定目标后，由伙计踢倒椅子或争吵来吸引他人注意力，趁这个机会动手偷东西，外面则留一个人坐在出租车里，一旦得手迅速逃跑。”

　　白天的一无所获让小姚心有不甘，于是转移到龙江广场附近。“我们这行，没有什么势力范围，随便走，不会因为业务方面发生争斗。”

　　但是，小姚的运气有些糟糕，“总有警车在巡逻，危险系数太大。”小姚悻悻而回。

　　晚上9时许，姜德利和战友们准备回家吃饭：“我们得不断摸索出小偷的规律，然后小偷为了逃避我们又不断地想出新的法子。”

　　也是在这个时候，小姚徘徊在北站广场：“点儿太背，感觉哪儿都有警察。得手的话，我们就去喝酒或到洗浴中心。沈阳所有的高档酒店，我全都去过，有时候一顿饭的钱够那些老尖们一年的吃饭钱了。”小姚的话里透着得意。

　　姜德利等人在闪烁的霓虹灯中隐没于如潮的人群，“当反扒警察这么多年了，真希望这个世界没有小偷。”天下无贼是警察们的愿望，那么小偷的愿望也许就是没有警察。

　　“没有警察？那可不行，必须得有警察。要是没有警察全都是小偷的话，我还怎么活？”小姚说，“我们这一行有好几个自己开办KTV、开饭店的，但是他们有空就出去偷，一来我们这行做久了，看到钱不动手心里就痒痒，再说了，无论干什么买卖，哪有偷钱来得快？”

　　2006年1月1日，就这样结束了。警察们的满身疲惫换来了“小姚”们的一无所获，但愿“一无所获”成为“小姚”们永远的收获。本报记者　丛治国

　　警察声音

　　———“盗窃团伙在分赃的时候选择公共场所里，团伙头头常说一部分钱分给警察了，实际上是自己私吞，同时也败坏警察的声誉。”

　　———“谈恋爱的时候，女朋友的家人根本不同意，没白天没黑夜地。”

　　———“儿子刚3岁，为了照顾孩子，我只能让妻子下岗，谁让咱是警察呢。”

　　———“既然当上警察，就不能考虑这么多，工作时多注意就行了。”

　　———“同以前相比，现在的小偷呈暴力化发展，几乎所有小偷的身上都携带刀具，面对警察抓捕的时候，会出现暴力抵抗的情况，这种不可预见的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对话小偷“我整天都担惊受怕”记者：准备一直做下去？

　　小姚：没办法，除了这个不会干别的。小时候父母离婚，没人管我，我就在社会上混，一来二去地就干上这行了，整天担惊受怕的，比我厉害的老高、老万都被老尖抓住了。

　　记者：有什么打算吗？

　　小姚：没什么打算，现在老尖盯得太紧，有时候一个星期都弄不到货，实在不行，我就骑驴（盗窃自行车，但是这种行为在小偷中属于末流）去，过一天算一天，有钱我就拼命花。”

　　记者：有过自责的时候吗？”

　　小姚：凭什么？没钱的时候倒是自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