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人:
曾璜,新华社中国特稿社图片编辑
燕三三,法国《解放报》(Liberation)图片编辑
首发于《中国摄影报》,本文由中国特稿社实习生任悦整理
(一) 一份“对图片重视出了名”的报纸--《解放报》和它的新闻摄影
曾璜(以下简称曾):据了解,法国《解放报》是一份很重视图片的报纸,您能否介绍一下报纸的情况,还有摄影报道在报纸中的地位。
燕三三(以下简称燕):《解放报》由法国一位著名的哲学家、作家让·保罗·萨特创办于1972年,现在每周出报六天,每天发行量20万份,是法国全国发行的第二大早报。它在报道新闻时注重信息,而不太从学术上来考虑,对新闻事件的处理上也非常有意思,与传统的报纸对新闻的处理有所不同。
摄影在《解放报》的报道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解放报》对图片的重视在法国是出了名的,可以说,它是法国使用照片最多的日报之一,并且对图片的使用非常精心。这种变化是从1981年开始的,当时报纸改版,摄影的地位一下子被提高了。
摄影部里有8位图片编辑,负责人的头衔称图片总监,他不但负责审稿还管理整个摄影部的运作,另有两位副手,一位只负责图片,一位负责与报社的其他部门打交道。他们三个人掌管整个报纸的摄影报道,图片的使用要经过这三个人的同意。剩下的5个图片编辑,每个人负责报纸的一个部分,首先是要闻和封面故事,2至4个页码,这由主任图片编辑或者图片总监负责,下面是“国际版”版块,由一个图片编辑负责,接下来的还有“国内版”、“社会版”、“经济版”等等,它们都有各自的图片编辑。
我开始负责“科学版”和“读书版”,后来负责“国际版”和“国内版”。每当有重大事件发生和一些纪念日的时候,我们会做一些特刊,比如“法国5月学生运动”20周年、30周年,“以色列建国”等等,上面这些专题都是由我来完成的。如“1968年5月法国学生运动”30周年的时候,《解放报》出的一期特刊,回顾了当时的世界是怎样的,法国是怎样的,1968年《解放报》还未创刊,我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去找1968年所有相关的图片。
(二)“你要让我吃惊”--挑选好照片的原则
曾:中国的报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只有摄影记者,少有图片编辑,若有也是一些新入行的年轻人,他们从事的工作大多是为摄影师跑跑腿,做些辅助性的工作,像是在你们西方报社摄影部那些被称为“picture
desker”或“photo researcher”
中文可称为初级图片编辑)的工作人员,他们大多还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图片编辑。近几年来,情况有所改变,一些重视摄影报道的报纸开始高薪雇佣图片编辑,还有那些新兴的报刊只雇佣专职的图片编辑,使用摄影自由撰稿人。在中国传媒人力资源市场上,图片编辑奇货可居,特别是那些当过摄影师,又具备了图片编辑能力的从业人员是最容易找工作的一群人。中国新闻摄影界目前也十分关注图片编辑的工作方式。法国的情况怎样?《解放报》的图片编辑是怎样工作的?一张照片从选择到最终的印刷,大致流程是怎样?
燕:你希望了解法国图片编辑的法则,而我并不是给法国的图片编辑下定义的人,我只是法国众多报纸众多图片编辑中的一个,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有自己的工作法则,我这里谈到的只是我的,或只是《解放报》的。
我们没有雇佣按月支付薪水的摄影师,都是使用自由撰稿人,没有一个摄影师可以肯定他这个月会有多少工作,但是在不同的领域我们有一些相对固定的摄影师,比如有一两个摄影师专门为我们拍政治活动,10到15个摄影师负责人像,还有一些拍艺术题材,一些拍经济。大约有六七个摄影师是我们经常雇佣的,同时我们在法国各地还有许多供稿摄影师。
图片编辑通常是看底片,然后挑选两三张印出来,最后与摄影总监和艺术总监一起从中选出一张最好的。
曾:从底片选出照片,然后洗印出来,现在还是这样吗?现在许多媒介都已经使用底片扫描设备,不洗照片了。现在,中国也有一些报纸已不洗照片了。
燕:我们《解放报》有一套专业的底片扫描设备,但这是在最后扫描供印刷用的。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我觉得把照片印出来很好,因为比起盯着屏幕看,我更喜欢手里拿着照片这种感觉。
我们工作的基本流程是这样的:每天中午12点左右,图片编辑都会得到四五个任务,助手会给你一个报纸的草图,每版上有多少文章,哪篇文章需要照片,留给它的空间有多大,然后需要开始做一些调查,下午5点要把所有的照片都准备齐全,然后将其送到版面设计那里,请他看看照片是否合适使用,在此之前它们已经过图片总监过目。当最后所有的人都同意了以后,照片会被送到艺术总监那里,他将决定照片的使用,如果他喜欢这张照片,甚至会砍掉一些文章,会尽量把照片用得大一些,到此时你就可以去精扫你的照片了。
曾:作为一位图片编辑,你是怎样挑照片的?
燕:我一直都记得我老板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你要让我吃惊。”当你审视所有的底片,你可以看到摄影师拍摄时的种种努力,突然那事情就发生了,那照片跳入眼帘,你所要等待的就是那么一张可以一下子冲进你眼帘,总会有这样一张照片,那是一种超出你期待的表情,那是被摄者处于情感高潮,摄影师完全忘我时所拍摄下的景象,那是人们在怒吼在斗争,总之这个场景、这个人物永远超出观者的想象。影像要告诉读者更多的故事。
曾:你所说“更多的故事”是指什么?是文字没有表述的,还是文字无法表述的。
燕:作为一位摄影记者,你首先要了解文字记者所写的内容,你可能还要看看法新社等其他媒体对这件事的看法,然后在你的头脑中形成一个自己的看法,你在拍照时应该将你的观点表达出来。你甚至可以拍回一张与文章内容观点完全相反的照片,这都没关系。图片应该是独立的,它应该为文章的内容做更多的补充,并不需要与文章完全相同,不是仅仅在图解文章。所以我说的“多”就是指摄影师要为文章带来更多的或不同的内容。
(三)“我们尽量不剪裁照片”--《解放报》图片编辑的原则之一
燕:《解放报》在图片编辑上有两个规矩,一个是不刊登其他报刊用过的图片,如果有关相同主题的报道,我们不会使用其他媒体使用过的照片,比如一家报纸在星期一使用了这张照片,我们在星期二关于同样体裁的报道,决不会使用同样的照片。所以我们总是在找新的东西,新的资源,并且有时为了寻找这种新的图片来源跑遍整个城市。
同一图片绝不重复使用。一般来说,同样的图片6个月甚至三年以内使用过的,我们都不会再使用,这是又一条规矩。
曾:建立这样工作原则的基础是有大量的图片资源,世界上许多著名的图片社的总部设在巴黎,如西格玛(SYGMA)、珈玛(GAMMA)等,为你们提供了足够的图片来源,而且图片的稿酬也要达到一定的标准,才能吸引摄影师将图片提供给你们。美国那些发行量最大的的媒体,如《时代周刊》、《新闻周刊》等,虽然也很重视独家照片、首家发表,但从它们的版面上可以看出他们越来越多地选用了通讯社的照片,以前为图片社占据的版面为通讯社照片所占据,你怎样看待这种变化,是否与互联网对新闻摄影的影响有关,与现在通讯社照片信息量增大,摄影语言突破单一的大结像、主体突出的形式有关?
燕:这个很难说,简言之这是我们报社的一个职业约束,这使我想起《解放报》另一个规矩,那就是尽量不剪裁照片。当我们为其他媒体工作的时候,总是很难适应,因为大多数媒体总会为了设计的方便剪裁照片。
曾: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一条规矩。即使在版面十分紧张,或是有特别的要求的时候也不剪裁?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燕:尊重摄影记者。既然摄影记者这样拍了照片,那么表明他愿意通过这种方式让照片和读者见面,我们尊重他的这种意见。《解放报》付给摄影师的报酬,在法国各大报纸中是相对较少的,但是很多非常著名的摄影师却都愿意为它工作,不在报酬上讨价还价,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尊重他们的工作,他们给我们什么,我们就会原样将之表现出来,不会把摄影师的作品断章取义。我们会尽自己的努力,大家对此十分小心,如果版面有变化,他们也会首先看看图片,然后根据图片的情况去更改版面。当然,不剪裁是一种最佳状态,我们这样做了,就不会有摄影师指责我们是“照片屠夫”。照片的剪裁造成的争执很多,在我们这里不存在。这同时也使图片编辑产生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你的工作非常重要。为了捍卫摄影的权力,我们常常同艺术总监作“斗争”,摄影是我们的领地,我们要捍卫它,一个文字记者没有权力说:“这张照片和我的文章不配。”我们负责图片,他们负责文字,相互之间都不要干涉。
曾:当然,剪裁使照片改变原来的意思,不符新闻报道的原则,也不符图片编辑的职业道德。不过,你从来不裁剪照片,但你却选择照片,你选择了这张,却没选择那张,这实际都是对图片的一种主观行为,都是把自己的主观看法加于图片的行为,在你看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呢?
燕:当然,图片编辑选择照片的确是主观的,但是摄影师拍摄照片也是主观的,不管他是从上还是从下,从哪个角度来拍,都是主观的,没有绝对客观的东西,没有绝对纯粹的新闻,从拍摄到出版,在图片诞生的整个过程中,许多人都在将自己的观点加于其中。
在报社摄影工作中有几个人物相互关联,摄影师、图片编辑、艺术总监,我觉得首先每个人都要尊重其他人的工作。选择照片是表达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是我对摄影师的某个观点,对他采取的这种表现手法的一个赞同。这是我对摄影师劳动的尊重,但剪裁照片对我是毫无意义的,剪裁照片对摄影师的工作会产生歪曲,这就是对摄影师工作的不尊重。
(四)“为了让一张照片及时出现在报纸上,我的举动有时很“疯狂”--关于图片编辑
曾:作为一位图片编辑,与摄影师的合作是一个常常被涉及的问题,摄影师常常抱怨编辑没有选发,甚至淹没了他们的好照片,你在工作中是怎样和摄影师合作的呢?
燕:有一个典型的例子,那是1996年8月23日,当时法国有一些非法入境的移民无处可去,在巴黎的一所教堂里滞留了将近一个月,报社预料到当局会采取措施,就派摄影记者去蹲守,在事发的前一天我们听到消息,警察决定采取镇压行动。考虑到摄影师很可能因为拍照被捕,为了确保胶片万无一失,在警察到来的前夜我也溜进了教堂,和摄影师一起在屋檐上守了一夜,当我最后被警察赶出教堂的时候,口袋里装着摄影师的胶卷。
曾:我们的摄影师也会尽量地保护胶卷,因为这些影像是中国的历史,是国家的宝贵财富,而我们的工作、我们的责任就是将这些影像记录下来保留下去。
燕:看来全世界的摄影师都一样。
曾:你认为一个合格的图片编辑的标准是什么?这也是我们目前比较关注的一个问题。很多人认为图片编辑不仅要会看照片,还要会拍照片。
燕:因为我不会拍照片,所以我要说图片编辑不一定要会拍照片。我想,一个好的图片编辑应该始终对自己的工作充满兴趣,总之一定要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我也为一份杂志工作,是关于生物技术的,一开始也没有兴趣,但是我必须努力去适应,要不然不会做好工作。作为一个图片编辑,你要付出你的一切,尤其是在日报,你要忘了你的孩子,你的家庭,每天不停地工作,就是为了找一张最好的图片。在巴黎,我们经常工作到深夜,寻找那些令人惊奇的图片,从来不允许自己应付了事。
如果一个人认为自己做这个工作可以,做那个也可以,那他也许真的应该找个其他工作干干了。为了让一张照片及时出现在报纸上,我的举动有时很“疯狂”,举个例子,有一次我们要的照片是通过铁路运送过来的,路上却出了问题,结果我让法国铁路管理部门一位职位非常非常高的主管官员,亲自跑到火车站,为我取来照片。那一整天我都在电话里朝他吼:“照片过不来,我们的报纸无法印刷,你必须为此做些什么。”这也是图片编辑的一个能力,你可以让一些人为你做别人看来根本不可能做的事,你要理直气壮地让那些著名的人物也要对你的工作表示尊重,你要有勇气突破界限,而不是选择逃避,绕过困难。
曾:你所谈的我们也许可以普遍的理解为敬业,对自己的工作充满热情。但我理解的是一个图片编辑应有一个很好的供稿网,他知道从什么地方能获取照片,哪一位摄影师可以胜任哪一个拍摄任务,还有市场的需求,读者对照片的喜好,对视觉构成的喜好。
燕:对,我想给你们看看这份杂志,它是一本以工业题材为主的杂志,我担任这本杂志的图片编辑。这本是特刊,关于生物技术,我们对此研究的非常透,请了非常优秀的摄影师,使用了图片故事、图片蒙太奇的手法,我们对最终的成果非常满意,但是出版商却不满,读者也不满,他们不喜欢这样,因为这本杂志的读者主要是一些教授,他们需要设计简单明了,容易理解,但是我们却搞得太复杂,包含了太多的信息。我们做错了,尽管我们做了很多的努力,并尝试将其做得生动有趣。这是一件让图片编辑高兴,却让读者不高兴的作品,所以好的图片编辑,还要清楚自己是在为谁工作,公众想要看的是什么。
(五)“我们从不为了做图片版而去做图片版,只有当图片所表达的事用语言无法表达”--关于专题摄影
曾:在你们的报纸中,很少见到专题摄影或者图片故事,你们的报纸上好像很少有这样的图片专版,一般都是图片和文章配合在一起,但是在美国一些报纸仍然有这种图片故事出现,大约每周会有一两个,前些年我和美国的一些图片编辑、摄影师对谈时,他们将其视为一家报社摄影报道好坏的重要标志。中国的一些报纸也很重视这样的报道形式,但也开始对怎样改进感到困惑。你们使用这样的报道形式吗?从你个人的角度来讲,又怎样看待这种现象?这种图片版是新的形式还是旧的形式呢?
燕:我们很少用一个版来刊登图片故事,这是一种比较传统的报道形式,因为这种形式要提前策划版面,不可能随时改变,时效性差,并缺少机动性。而《解放报》对图片的使用通常采取在几个版块第一页,以一张大照片作为开始,然后里面再穿插照片。
《解放报》并不是专门为图片故事做图片故事,只有当摄影师带来一组非常精彩的图片报道的时候,我们会考虑出一个大约有4-6个页码的特刊,那就是,图片本身必须有自己的特有的价值。在《解放报》,只有当图片所展示表达的是用语言无法表达,我们才这样做,我们从不会为做图片版而去做图片版。我们没有定期的图片版,如果有人拍了一组非常精彩的图片故事,我们就会设法将其展示出来。如一位法国摄影师向我们展示了一组长江三峡工程的照片,很不错,我们就派了一位文字记者去采访,然后与图片一同登出。最近,我们又看到一组拍得不错的照片,是有关中国西部的,我们的文字记者正在申请前去采访。
曾:这种工作方式会不会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图片是第二位的。文章是首要的,文章确定了以后,你们才会去想,我们还需要一张照片,图片是为文章服务的。
燕:不,文章和图片谁都不是首要的,选题是首要的,比如星期天早上9点有一个活动,确定对这个选题的报道是第一位的,然后将有人决定派哪位文字记者去采访,图片编辑选择派哪位摄影记者。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平衡的。
(六)“她可以在法国找到摄影师的工作”--关于中国摄影师和他们的照片
曾:你从事这一工作已经有许多年了,能不能谈一下这些年来图片使用的趋势上有什么变化?
燕:就《解放报》来说,我们近些年使用的图片变少了,这主要是报纸的版面减少的原因。就图片本身的视觉表现来说,我还没有足够的资历对此进行评价,因为我在这一行工作的时间还不够长,而且这种变化,由摄影师自己来讲更合适,比如在《解放报》,摄影师开始使用一种新的手法拍那些政治家,他们常常打破惯例,也许只拍脸部或一只手的特写,但是给人的视觉冲击力非常强烈。
曾:我带来一些中国的报纸,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些报纸的图片使用情况。这份《南方都市报》与《解放报》的大小相同,这张报纸的图片编辑在最近刚刚被评选为中国年度最佳图片编辑,他从事这一职业仅仅三四年。
燕:我不懂中文,也很少看中文报纸,我只能从图片的影像本身来判断。这里有一张好照片(使用了闪光灯慢门的手法的照片),并不是常见的单调的影像,有一种动感,而这一张就有些乏味(一张会议照),显然这不是读者愿意看到的影像,不过有时报纸不得不刊登这种影像。这些照片太小了,我看不清楚,也许它们很好,但是小得让我无法评价。这一组就不错,照片放大了,这里面有对摄影的尊重。
曾:在过去的三五年中,新闻摄影在中国经历了许多变化,报纸上出现了许多专题摄影,年轻一代的摄影师学会了怎样拍摄一组专题,就单张照片来说,摄影师的表现手法也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大胆创新,特别是广州出现了一批很有创造力的年轻摄影师。
燕:我见过他们,有一位很年轻的女摄影师拍的很前卫,我认为如果没有语言的问题,她在法国可以找到摄影师的工作。
曾:谈到中国摄影师的作品,我常常听到一些国外的图片编辑谈到,他们希望有中国的摄影师为他们工作,因为他们已经厌倦了外国摄影师眼中的中国,假如中国的摄影师能够带来合格的图片,他们则很愿意刊登。你这次作为法国尼斯摄影节中《中国家庭》摄影展的协调人,看过许多中国摄影师的作品,你有什么感觉?
燕:对,外国摄影师出现在中国,总会引起很多的惊奇,而中国摄影师却可以使别人忘了自己的存在,因而他总能更加深入地走进被摄者,而有些摄影师总是在“外面”,他们的影像虽然很漂亮,构图很特别,但是却毫无意义,更像绘画,但不是摄影。我很喜欢中国摄影师拍摄的那本家庭合影(指姜健的《主人》),那本介绍中国人的婚俗与葬礼(指秦军校的《婚俗与葬礼》),这里面有一种感情,他们对自己的被摄对象有很多的尊重,那些人,不管他们有多穷,穿得有多破,他们在镜头面前表现了真实的自己。可以看出摄影师对他们非常亲切,非常体贴,摄影师与被摄者之间建立了一种良好的关系,这些人很高兴来拍照,他们知道要发生什么,他们知道自己与摄影师之间有什么事要发生。而另一些“浮光掠影”的照片都是偷来的影像,但我不认为他们有这样的权利。
曾:也许我们可以把这样的眼光称之为猎奇,他们可能从来就没有走近过被摄者。任悦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