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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时报与搜狐联合调查：
贫困生代同学买火车票获利被刑拘惹争议
■仨大学生涉嫌倒票1100余张被指获利万余元
■校方称鼓励同学之间代买车票，认为北京铁路警方的处罚值得商榷
⊙本报记者 熊维建 文/图
■核心提示
他是一名从安徽农村来京求学的贫困大学生。 在老师和同学眼里，他有礼貌、勤俭，是个好学生。2005年，他曾因家庭贫困欠下2000多元住宿费而被学校“清理”出学生宿舍,辗转之中,他依然坚持求学。
今年1月5日，他在为同学代买回家的火车票时被北京铁路警方刑事拘留。
几天后，2006年春运开始。他的同学和众多离京大学生一起，踏上了开往家乡的列车。校方称北京铁路警方对这名大学生的处罚值得商榷。
这名备受关注的大学生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人们如何看待这起“倒票”事件？华夏深度记者历时一周，走访了他的学校领导、父母家人、铁路乘客以及相关单位……
1月5日，北京科技职业技术学院八达岭校区国际物流学院2004物流（3）班的学生武玉杰再次登上了开往北京市区的公交车，他要去北京北站代同学买票。
从2005年12月10日以来，他先后用这样的方式为同学代买了几百张火车票。如果参照代买一张火车票加收5元手续费来算，这些手续费已经足够他交清2006年学校的住宿费。2005年，他因欠学校2000多元住宿费而被校方“清理”出学生宿舍，无处居住……
倒票 发生在春运前夕
■事件回放在校大学生涉嫌倒票
1月5日上午，武玉杰来到了北京北站，警方的刑事拘留让他出乎意料。
据北京北站派出所治安组民警毛平介绍，1月5日上午，他在北站售票处发现一青年男子（即武玉杰）在售票窗口前长时间停留、张望，并不时地掏出火车票与购票旅客交谈。毛平从该男子携带的提包中查出北京至赤峰、呼和浩特、西安等20余条线路的火车票267张，票面总价值18000余元，并查获大量订票单及账目本，以及1700多元现金。
经查，现就读于北京科技职业技术学院八达岭校区国际物流学院2004物流（3）班的武玉杰因家境不好，尚欠学校住宿费2000余元，于是决定通过预订火车票加价出售来赚钱。2005年年底，武玉杰来到北京工商管理学院南口校区找到老乡曹某，向他讲了利用春运期间大学生购票返乡的机会，以代买火车票为名来赚一笔钱的想法。曹某听后“一拍即合”。随后，武玉杰又找到了该学院的另一名老乡朱某。
经过一番商量后，三名大学生分工合作：武玉杰负责票源，曹朱二人则负责“买主”。按照事先约定，武玉杰以每张车票加价5元至7元的价钱卖给曹朱二人，至于他俩如何再加价出售，武玉杰则不管。曹朱二人的售票对象均是自己本校及周围的大学生，所售车票每张加收10元至15元不等的手续费。
经初步统计，从2005年12月10日至今年1月5日期间，三人累计预订火车票1100余张，涉案金额高达10万余元，非法获利1万余元。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原因调查
学校鼓励同学代买车票
前天，武玉杰所在学校的领导告诉记者，这个学校是2004年8月31日才投入使用的新校区，目前在校学生有16000余人。由于学校暂时没有专门的人员负责为放假的学生购买车票，又怕学生回家心切，老跑火车站买车票而影响上课，所以学校鼓励有能力的学生为同学代买车票，原则上同意一个班有1至2个学生去代买票。武玉杰去火车站给同学买回车票，往返要30多元，每张收取5元手续费的事情学校知道，也是支持的，同学们很欢迎。
1月5日，北京铁路警方去学校调查时，他当时就对警方人员表示，武玉杰去火车站买的票如果都是卖给同学的，学校是认可的，是可以认定是学校同意或者是武玉杰代表学校为同学行方便的一种行为。而最为关键的是，武玉杰向北京铁路警方交代的三个交钱订票的学生名字，经调查后发现，这三人并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所以他们学校当然无法确认武玉杰所买的票是否全部是给同学买的，没法确认他是否还做了其他违法的倒票行为，所以无法出面保他。
后来他们才了解到，当时武玉杰是和两名老乡一起帮同学买车票的，他这两位老乡是北京工商管理学院南口校区的学生。
■案件现状
刑拘决定由铁路警方作出
北京北站派出所的高所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武玉杰1月5日上午在北站被该所民警发现有倒卖车票嫌疑后，被带回了派出所进行讯问调查。他们经过初步调查审理后将情况按要求向上级部门——北京市铁路公安处进行了汇报。
最后，由北京市铁路公安处进行严格审查后，北京铁路警方以武玉杰等三人涉嫌倒卖火车票且涉案金额较大为由，对武玉杰等三人作出了刑事拘留的决定。
■车票来源
被证实从售票口排队购买
1月10日至12日，记者多次与北京铁路公安处预审科、宣传科等部门相关负责人员取得了联系，希望能就此事件取得深入采访。但对方均以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审理中、不便接受采访为由，拒绝了记者的采访请求。
昨日，记者从有关方面了解到，经铁路警方初步调查，这1100余张车票系武玉杰从车站售票窗口排队购买所得。这些票是否全部卖给同学，订票的名单中是否有社会其他人员，铁路警方正在进行进一步查证。
聚焦 涉案大学生本人
■家人有话他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武玉杰系安徽亳州市利辛县人，在2005年春季招生时被招进北京科技职业技术学院八达岭校区国际物流学院，成为该学院2004物流（3）班的学生。
1月14日下午3点左右，记者与在安徽亳州市利辛县家里的武玉杰的母亲取得了联系。他母亲说，武玉杰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由于家里条件不好，他上学的学费都是家里借的，所以他懂事比较早，平时在学校学习比较刻苦也很节俭，很少向家里要钱。
武的母亲告诉记者，她和武玉杰的父亲年龄都比较大了，也没文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武玉杰还有个妹妹在县城上高中，他们二老因为没文化吃了很多苦，所以现在拼了命也要供武玉杰兄妹上学，他们兄妹的学费都是从亲朋好友处借的。
得知武玉杰被拘留后，他们老两口已经哭了不知多少回了，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眼泪都快流干了！”由于他们老两口都不识字，也没出过门，身体也不好，武玉杰的父亲因病卧床不起，所以1月9日接到可以保释武玉杰的通知后，他们只好求武玉杰的表哥来北京了解情况和看望武玉杰。
武玉杰的母亲在电话中哭着一再说：“谁可以帮帮我儿子啊？”她说，他们连电话号码都不会记，每次有事，都是让邻居来帮忙接电话，而这次，也是邻居记下了武玉杰出事后北京这边各部门的联系方式。
■老师评价
在学校他是个不错的学生
对于武玉杰给同学代买车票被刑事拘留的事，他的班主任曹玉祥老师表示，其实这件事情是学校认可同学也欢迎的，他其实是个不错的学生。
武玉杰出事的时候，曹老师正在山东老家休假，从学校值班领导的电话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曹老师非常吃惊。他说：“因为武玉杰给同学代买火车票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而且也是学校认可同学们欢迎的。我个人认为武玉杰给同学代买火车票，每张车票收取5块手续费是合理的，人家跑那么远去北京城里买车票，收一定劳务费是合情合理的，况且火车站的代售车票窗口卖票也要收取5块钱手续费的。”
曹老师还提到武玉杰是2005年春季招生时来的插班生，来自安徽亳州市利辛县一个农村，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比较清贫，所以他日常在学校也是非常节俭的。他在校期间表现很好，有礼貌也比较懂事，在老师和同学的眼中，他是个不错的学生。
■往事经历
因欠费被“清”出学校宿舍
北京科技职业技术学院八达岭校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任晓声说，1月5日北京铁路警方的警官来到学校调查，要学校配合找到武玉杰的宿舍，在查找的过程中才得知，武玉杰的宿舍床位早已被学校取消，原因是他欠了学校2000多元的住宿费，因此早已被“清理”出了学生宿舍，在出事的前两天晚上，他曾经在同学的宿舍借住过。
据知情同学说，自从武玉杰因为没钱交住宿费被取消宿舍床位后，就一直这样四处借宿。
命运 未来如何难判断
■校规明确一经刑拘就要被开除
北京科技职业技术学院八达岭校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任晓声告诉记者，对武玉杰的处理需要根据北京铁路警方的最后处理结果来定。他说，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北京铁路警方对武玉杰进行刑事拘留的话，学校只能按照相关规定开除武玉杰的学籍。
任晓声说：“如果北京铁路警方通过最后调查了解，撤消对武玉杰的刑事拘留和处罚的话，学校会对武玉杰进行批评教育但不会开除他的学籍。”但任晓声副主任感慨道：“媒体已经公开报道北京铁路警方已经对武玉杰进行了刑事拘留，所以估计他们（北京铁路警方）基本不会撤消自己的决定，所以武玉杰很可能面临被学校开除学籍的处理。”
■案情进展
校方称已接到保释通知
武玉杰所在学院的常务副校长潘月发告诉记者，1月9日，他接到过学校保卫科长的电话，说是北京铁路警方要求学校通知武玉杰的家人带钱去保释武玉杰，他当即就给武玉杰的家里打了长途电话。截至目前，学校方面还没有接到北京铁路警方对武玉杰的相关正式处罚文件。
昨日，记者从铁路警方了解到，武玉杰的家属已经到京。
■校方确认
武玉杰是在代同学买票
武玉杰被刑拘后，1月7日、8日，陆续有部分学生找到在学校值班的校领导，要找武玉杰取火车票，说已经把钱给了武玉杰，求他帮忙给代买火车票，现在找不到武玉杰了。
此时，武玉杰已将同学给他的订票钱从火车站窗口买到了火车票，这些火车票（267张，票面总价值18000余元）已经被北京铁路警方查扣了。两位领导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如实告诉这些学生——武玉杰因代买车票已被北京铁路警方刑事拘留。这些同学不得不再拿钱通过别的途径买票回家。”
“不管武玉杰这件事怎么定性，现在这种结果，倒霉的还是找武玉杰代买车票的学生。本不富裕的学生损失了数百元车票钱，这种结果不应该发生。”北京科技职业技术学院八达岭校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任晓声说。
声音
学生代买车票被刑拘引来争议
■学校观点
铁路警方的处罚值得商榷
任晓声副主任认为，武玉杰给同学代买车票的行为应该与票贩子区别开来，二者行为不是一回事，应该区分对待。
首先，票贩子是通过控制紧张线路的票源后加收50元以上高额卖给乘客。而武玉杰是根据同学所需帮助同学代为买票，而且他是亲自从延庆跑到北京市区火车站去排队买来的，来回是需要路费等成本的。
其次，乘客去铁路部门指定的代售窗口排队买票也是要被多收取5元手续费的，因此武玉杰加收5块钱劳务费应该是合情合理，无可厚非的，学校、同学们也是认可的。他挣的是辛苦钱，应该属于一种劳动报酬或者说是勤工俭学，而不是倒买倒卖。而且，不管最后武玉杰把车票卖给了本学校同学还是卖给了北京工商管理学院的学生，他的票都是帮学生代买的，而不是倒卖车票。所以，任晓声副主任个人认为北京铁路警方对武玉杰作出刑事拘留的处罚是值得商榷的。
■警方态度
个人代购如获利就属倒卖
北京铁路公安处法制科刘警官告诉记者，从严格意义上说，只要个人之间在代买车票过程中存在获利行为，这种代买车票的行为就属于倒卖车票的行为。对这种行为的处理是依据涉案金额和获利金额来决定的。
■专家说法
武玉杰的行为属倒卖车票
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陈兴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武玉杰的行为已经构成倒卖车票的违法行为了。因为他是以营利为目的，且倒卖车票的数量和金额比较大。虽然铁路部门的订票点也是收取5元手续费，但那是在取得合法营业资格和证件后的一种市场经营行为，应该与个人买卖车票的行为区别对待。
■旅客心态
20元内的手续费能接受
1月14日深夜11点30分左右，记者来到北京西站售票厅采访了几位正在排队买票的乘客，他们均认为：在春运期间，有人愿意给代买火车票，每张车票加收20元以内的劳务费还是能接受的。“从家到西站来回要坐3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到车站了还得排队站半天，有时还不见得能买得上车票，要是有人给代买的话，加收5到10块钱我还是很乐意的，这样能少受很多罪。”正在排队购买火车票的刘女士告诉记者。
■学生证实
买票难现象普遍存在
北航的张同学说，他们学校附近的另外一所大学里面一个食堂旁边有个订票点，那里订学生硬座票要加收10元，订学生卧铺票要加收32元，他2005年12月底的时候还去那里咨询过。昨日记者前往该订票点了解情况时，发现该订票点已经关门。
昨天，北京外国语大学的高岩同学告诉记者，像他们学校还属于很好的了，至少有老师帮忙买票，虽然也加收5元钱，但能省同学们很多事。他和部分同学因为暂时无法确定什么时间走，所以无法让老师给统一订票，最后自己去买票，结果跑了好几次火车站，几个同学轮流分时段去买都没买到票。打火车站的订票热线，结果打了十来分钟，里面一直是电脑录音，一分钟3块钱的电话费，花费了30多元电话费也没买上票，最后还是去汽车站买了长途汽车票回的家。
■相关链接
代售、送票收费均为5元封顶
《国家计委、铁道部关于规范铁路客票销售服务收费有关问题的通知》规定：铁路运输企业设立的售票点销售铁路客票，凡送到最终订票单位、旅客的车票(指旅客已事先预订，并在旅客指定地点付款取票)，送票费每张不得超过5元；铁路运输企业以外的其他社会经济组织或个体工商户经铁路主管部门(铁路局或铁路分局)批准，并在当地工商行政主管部门注册登记开办的铁路客票代理销售点，代理销售铁路客票可收取“铁路客票销售服务费”。其收费标准每张客票最高不得超过5元；
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部队、宾馆、招待所等为吸引旅客住宿，方便本系统职工出行，与铁路部门签订团体订票合同而设立的铁路合同订票单位，代旅客购买铁路客票所发生的支出应在其内部行政经费或经营成本中予以补偿，不得以任何名义在国家规定的票价外加收任何费用。
来源：华夏时报 原作者： 熊维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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