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元旦，杭州的牛奶制品集体“减肥”，曾经买950毫升就送500毫升的纯牛奶，赠品减为200毫升，曾经买一箱纯奶送两包赠品变成了只送一包。

　　为什么牛奶忽然“减肥”？杭州双峰乳业富阳牧场内的一头奶牛，以它近六年来的跌宕经历给出了答案。

　　2000年4月，一头6个月大的荷尔斯坦奶牛以8000元的价格，被北京某种牛公司卖给了杭州双峰乳业。当时每升纯牛奶的厂方供货价为4.5元，年产6500公斤鲜奶的它，一年半后毛估估能贡献5000元的年毛利。厂方万万没有想到，2005年年底核算时，它非但没有贡献，一年还为它倒贴了3000元。

　　幸好事情还没有糟透，2006年元旦，沉寂了五年的奶价出现上涨，这头险些被舍弃的奶牛重新被奶厂奉为上宾。

　　2000年

　　我来自北京，家在杭州下沙

　　2000年4月，天气晴朗，温度适中，北京某种牛公司的工人将最后一头6个月大的荷尔斯坦奶牛（一种产自澳洲的优质奶牛），赶上了挂在大货车后面的三角架梯。这批荷尔斯坦牛总数300头，牛的买主、杭州双峰乳业的老总正在位于下沙5号路尽头的牧场翘首期盼。

　　4天后，8辆运载荷尔斯坦牛的卡车相继驶入双峰下沙牧场，饲养员给荷尔斯坦牛登记编号后盘算：这批奶牛将在一年半后进入产奶期，牧场的效益将会大大超过以往。

　　饲养员的乐观是有理由的，2000年之前，杭州牛奶企业曾经有过一次集体调价，订户家中的纯牛奶由原来的0.9元/袋调整为1元/袋，每公斤纯奶的供货价约为4.5元。企业能从每头荷尔斯坦牛身上回收近两万元，而按照当时的饲料价格，一头奶牛每天需饲料23元，全年约合8500元，牧场设备折旧几乎为零，除去加工、流通成本，一头荷尔斯坦奶牛每年能给企业贡献近5000元毛利。

　　2003年

　　我贬值了，别把我卖啦！

　　杭州市奶业协会某负责人清楚地记得，2002年前后，业内开始兴起“还原奶”，与牧场饲养奶牛的做法相比，用奶粉调制的还原奶带给企业丰厚回报。每公斤还原奶可产生比普通牛奶高一倍的毛利。因此，这段时间的牛奶价格一路走低。

　　同期，为配合城市改造，牛奶企业将绕城公路以内的牧场均搬迁至绕城以外；2004年年底，大搬迁基本结束。

　　2002年年底，双峰乳业在富阳郊区买下了200亩土地，投入4000万元新建了富阳牧场。2003年10月的一个清晨，饲养员将刚刚挤完奶的荷尔斯坦牛牵上了搬家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后，它走进了富阳牧场的新牛圈。据测算，那头荷尔斯坦牛每年将多分摊600元的设备折旧。

　　另一家牧场的奶牛因此被变卖，它以几千元的价格被卖给了100多公里外的一个小型牧场，所产的奶供给牧场附近的居民。在杭州，这样的奶牛约有几千头，而在全国范围，该数量无法统计。

　　2005年

　　我吃得费，这是我的错吗？

　　2005年12月，两车满载羊草的货车从千里外的黑龙江驶至双峰富阳牧场，每辆车分别装载着15吨草料，牧场为此付了27000元货款。

　　7点10分，牧场巨型饲料搅拌机开始运作，20分钟后，精饲料准时输送至食槽，但饲养员的脸色有点阴霾：羊草900元/吨、苜蓿草1300元/吨、豆粕3000元/吨、玉米1400元/吨，各种精饲料都比2002年贵了近4成。高产期的荷尔斯坦牛日均吃掉35—40公斤精饲料，价值34元，比2002年多出十多元，一年共吃掉12180元。

　　次日清晨5点30分，在牧场工作多年的饲养员给荷尔斯坦牛挤完首桶奶，这头五年前从北京引入的奶牛正值高产期，日均产奶30公斤，除去几个月的产假，它一年来为牧场产奶已超过6500公斤，去掉运输、加工损耗，成品市场销售价可合27787元。

　　但形势的发展有些出乎意外，三年里国内其他奶业巨头相继进入杭州市场，赠品战、价格战达到了顶峰。因为赠品的因素，这头荷尔斯坦牛所产的6500公斤鲜奶实际只能制成4116份950毫升屋顶纯奶（含500毫升纯奶赠品），企业实际回收18525元。不仅如此，2002年起，产生一盒纯奶的各类原材料都持续涨价，一头荷尔斯坦牛年均兽医成本150元，200毫升牛奶的加工费用为0.15-0.18元，而每份纯奶（连同赠品）包装成本为1.1元，再加上前文所述的600元设备折旧费，共合9677元。

　　企业算了算，2005年这头荷尔斯坦牛身上倒赔了3000多元（18525-12180-9677）。“继续养下去吗？”想到这个问题，老总有些头疼。

　　2006年

　　哈哈，我又抢手啦！

　　日历翻到了2005年下半页，全国多个城市的“还原奶”事件相继被披露，国家质检总局颁布《预包装食品标签通则》规定：凡是经过加工的奶都不能再叫“鲜奶”。

　　“鲜奶”荒随即而来，为保证市场供应量，原先制造“还原奶”的企业想方设法增加奶牛数量，于是，前文中那头被转卖给小作坊的奶牛重新回到了牧场。

　　按照950毫升赠送200毫升的做法，这头荷尔斯坦奶牛的年产量又回到了5145份纯奶（连同赠品），企业将回收23156元，从而有了1299元毛利。

　　编者按：类似于这头奶牛的故事，我们身边还有许多。比如快报前些天写过的15年来首次睡上好觉的本塘甲鱼，就一度被人强行在温室里改变了生物钟，终于因为市场价格的回落，现在得以自然冬眠。

　　对市民来说，竞争是好事，减价更是好事，但是以质量下降与不和谐换来的减价，咱还不如不要。

　　(记者蔡坚瑞 都市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