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欧永红
1月22日,在寒风瑟瑟的长沙街头,记者与准备乘公车去汽车南站的农民工李梓贵不期而遇。这个穿着一件满是油污的黄军大衣,背着两个蛇皮袋的45岁农民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很多。他蹲在公共汽车站点上,不停地搓着双手来抵御寒冷。 这双手满是老茧和划痕,令人过目难忘。
记者和李梓贵一起挤上开往汽车南站的公车后,他打开了话闸子。出来一年头次回家
屈指算来,李梓贵离开家已一年了。李梓贵告诉记者,他至今还记得自己离家时,一家人都哭红了眼睛的情形。为此他还凶了老婆一句,说,你们这样,我怎么放得下心走!
李梓贵家在资兴市何家山乡下的一个村里,村里80%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从那里来长沙,李梓贵说,要倒好几次车。他有一儿一女,大的读高中,小的读初中,都进入了“要钱的时候”。
在长沙一年中,李梓贵先后在工地上当过泥工,帮人搬过家、送过液化气,他住的是6个人合租的“筒子楼”,每天给自己定的伙食是5—6元钱。每天基本上工作12个小时左右,回到宿舍倒头便睡。
“最难熬的是想家的时候。”说到这里,李梓贵还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每天都想,但又舍不得打电话,打电话太贵了,只有在心里想。”这种“太贵”的电话,李梓贵一年中只打过4次,每次都不超过3分钟。
李梓贵每天早出晚归、节衣缩食的结果是积攒了5000元钱。他告诉记者,他把这5000元钱用针线缝在了内衣里。因为,儿女读书,一家生计,全指望着它了。从未去过医院
这一年中,李梓贵并非顺顺利利,他受过伤、生过病,但他从未去过一次医院,最严重的一次也就是在街头的小诊所里缝了针。他说自己不去医院的原因是城里看病太贵了。
去年8月份,李梓贵那时正在一家搬家公司试用。他在和几名工友搬运一只保险柜时,腿被砸伤,之后他在宿舍里卧了整整半个月。公司给了他少量医药费和生活费,李梓贵自己托人从郊区请了个土郎中来帮他治腿。
10月份,他在工地上做泥工,被一块从楼上坠落的预制板意外砸伤头部。当时老板提出给他10元钱一天要他回去休息,也就是这一次他去诊所缝了针。
至于平时头疼感冒什么的,李梓贵说自己除了忍还是忍。他甚至说,有时候做事出一身汗,病就好了。
“如果去医院看病,去一次没有个百把元肯定不行。乡下人身子没有城里人那么娇贵。”他说。什么时候坐车才不挤
去年出门时坐车挤,今年回家还是挤。李梓贵说:“都挤一块了。”
令他难过的是,尽管他想尽了办法,但仍然没有买到1月25日这天的火车票。然而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汽车票也比平时涨了20多元。李梓贵涨红着脸买了票回到记者这儿,好一会儿竟无语。
“好在车上不挤。”记者安慰他说。交通部门在春节前已做了严格规定,不允许客运车辆超限超载运输,如果违反将受严厉处罚。听了记者的话,李梓贵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了些。
“唉,什么时候坐车才不挤呢?”李梓贵说,“我们打工挣点钱不容易,回趟家也不容易,真希望回家的路平坦些、平坦些、再平坦些,也希望全家人在新年都过得平安快乐!”
在汽车南站剪票口,李梓贵与记者话别。只一会儿功夫,他背着沉重蛇皮袋佝偻的背影就被后来的人潮挤得不见了踪影。但愿他回家的路能够走好,但愿节后返城的打工大潮中能再次见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