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春节前,总会收到许多贺卡。有的是单位特制的,有的是街上买的,更多的是邮政出售的那种。也有手绘的,极少。单位特制的贺卡,印制不能说多么精美,气派之大,可称得上触目惊心。今年我收到的最大的一张,竟有16开那么大,展开就是8开了,是一位厅局级的朋友送的。 北京的赵龙江先生,每年都早早寄来贺卡,总是亲手绘制,上面写着娟秀的毛笔字,像件工艺品。不管什么样的贺卡,都是朋友的一片心意。在这个世上,还有比有人想着你,更让人开心的吗?
知道有这么档子事,我也早早去邮局买下一大摞,除了先期给老师、老同学寄出几张外,就是回赠朋友们了。
回赠贺卡,实在是件有趣的事儿。
河南的李莉女士,给我的贺卡上写的是“走狗的路,让猫们去说吧”,我回她的话是:“这张贺卡,我最喜欢。几十年来,我就是这么做的。我正是属此物啊!”落款是“老狗韩石山”。还有河南的吕静女士,贺卡上写的是“人帅文美,笑口常开”,回的是:“今年收到的贺卡中,数这张最为珍贵,因为它离实情最远,说明你的情义最深。”一位老朋友,他的副手是个漂亮的女同胞,很能干,他总觉得大权旁落了,给我的贺卡用语平常,我知道他的心思,回赠的贺卡上写的是:“能与美女共事,是人生的艳遇,还当她的上司,是双重的艳遇。”想他见了定会开心一笑。
有的贺卡,简直就是一封信,回复也不能太简单了。这样的贺卡,通常都较大,我的贺卡小,写不下那么多的话,只有以简驭繁,以少胜多了。《山西文学》去年最后一期上发表了我的一篇演讲稿,叫《男人眼里的女人》,山西原平市的高芸香女士在贺卡中写道:“看了你对女人说三道四的文章,都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会微笑还有角度,会害羞还要幽默,太苛求了。当初你的择偶标准是这些么?日子过好了,男人的花心就见长。在我看来,宽厚和贤德的女子就是天堂,生活在天堂里的您就知福惜福吧!”这哪里是贺年,分明是批判嘛。可好朋友,只有这样才能见出那个好。我回她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四方绝不会荒无人烟。志存高远,不等于就能躬行实践。总得猛志常存,才能青春常在。男女同此一理,不知尊意以为然否?”
《广西文学》编辑部周春丽小姐的贺卡,竟是一封诉苦信。不久前他们去五台山,几个同事买的是百元一束的香敬佛,她走出寺外买了80元一束的,事后主编蒋锡元先生写了首打油诗调侃,说她“有钱养狗狗不理,无心向佛佛跳墙。八折请得香一炷,佑我狗狗寿无疆”。他们来山西,是我接待的,小周贺卡上说:我花80元买的香,跟同事们的是同一品牌,佛求一炷香,该不会为我的行为动怒吧,小女子很忧虑啊,还请韩主编为我正名!我回她说:“敬佛在心诚,不在香贵贱。山西人重节俭,佛亦然。既得佛喜又得主编赠诗,山西之行,独你收获最丰,何忧之有?”
北京的职静涛老先生,其贺卡简直是一篇对《山西文学》的建议书,语重心长,情恳辞切,有数百字之多。对老先生当然不能轻佻作答,我也就写了一段衷心感谢的话。年前的这些日子,什么文章也没有写,除了忙些俗事,闲下来便是回赠朋友们的贺卡。然而,我的心情却是那么爽快。这样的爽快,只有过年才会有啊。
(黑龙江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