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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奖评新闻
昨天上午11时许,我国著名科学家、中国计算机汉字激光照排技术创始人、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大学教授王选在京病逝。
王选教授是2001年度中国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在中国拥有“当代毕昇”、“汉字激光照排之父”、“中国印刷革命的奠基人”等桂冠。他主持的汉字激光照排系统和以后的电子出版系统的研究开发,引发了我国报业和印刷出版业“告别铅与火,迈入光与电”的技术革命。
昨天,社会各界人士纷纷以各种方式悼念这位“当代毕昇”。
下午14时许,记者在获悉王选院士病逝的消息后,迅速赶到北京大学党委宣传部。阴沉沉的天气,雾蒙蒙的天空,早春的寒气依然有点逼人。部里的工作人员正在整理王选院士的生平,准备在“北大新闻网”上登载有关消息。
“我们是在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当时真不敢相信。”“实在是不好意思,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们目前还无法提供任何采访线索。”宣传部的工作人员一边忙碌,一边向记者解释。“校领导正在召开会议,今天下午就开始在百年大讲堂设置王选教授的灵堂,供师生员工吊唁。”
记者随后赶往北大百周年纪念讲堂,发现已有不少媒体记者在此守候。在大讲堂一间办公室里,工作人员已经接到校办的电话,正在安排灵堂的布置工作:“对,全部都用白色鲜花,明天早晨一定送到。数量要有保证,可能得随时替换。遗像上要挽花……我们马上就出去买布……”其间,记者还获悉北京大学已经成立以许智宏校长为主任的治丧办公室。
17时许,大讲堂正门打开,几名工作人员开始往里面抬铁架子。各路媒体记者马上拥了上去,照个不停。当记者离开时,大讲堂纪念大厅的地面上已经搭好了铁架子,但工作人员表示,灵堂何时搭建好尚不能确定,但他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任务。
昨天下午,王选院士生前担任所长的北大计算机研究所以及方正集团公司也回绝了一拨又一拨的记者采访。
因为还在放寒假期间,北大里的学生并不多。记者在北大三角地碰见的几位学生都表示,还不知道王选逝世的消息。但是在北大的校园网上,昨天13时30分许,就有人将消息传达出来。此条消息很快就成为当天十大热门话题之首。在随后的300余个“回帖”中,所有的学生都表示了震惊和哀悼:“啊,不会吧?哀悼!”“哎,真不希望是真的。”……“哀悼”、“叹息”的字眼充斥了所有的“回帖”。
日均访问量为5287人次的北大新闻网,截止到昨晚19时的访问量就已经突破30000人次。北大新闻网专门开设了王选院士网上悼念馆,贴有王选的遗像、生平简历、学术成就等介绍,人们可在页面上留言悼念和缅怀,已有近3000人次点击悼念馆。21时许,某门户网站有关“王选院士逝世”的评论已达到1700多条,一位网友这样写道:一束曙光救汉字兴炎黄功炳千秋德延万代,两行热泪悼英才惜国殇神采百年丰碑一座。
北大教授眼里的王选
原北大计算机系副主任许卓群教授是王选的同事，昨天下午，记者给许教授打电话说王选去世了，预约采访，电话里许教授震惊地连声说：“太突然了，真想不到，他比我还年轻啊！”下午2时左右，记者来到蓝旗营小区许教授的寓所，听他讲述了许多王选的故事。
十年重病不辍探索
1958年，北大数学力学系计算数学教研室计算机实验室开始进行我国较大规模的计算机研究，当时许卓群已毕业一年，是这个实验室的青年教师，1954年入北大数学力学系五年制本科读书的王选作为高年级优秀学生被选拔到这个实验室参加研究工作。“从那时候就可以看出，王选是个优秀的研究人才，思维活跃敏捷，尤其是记忆力超群，工作之余我们经常说一些民间顺口溜，王选只要听一遍，过几天他竟然会一字不差地再背诵出来。”许卓群说。
从那时起，一直到1976年，王选一直在北大从事计算机研究工作，关系也一直在北大数学系。“大约是1962年，王选患了严重的病，很厉害的气喘，人显得十分虚弱，开始诊断是红斑狼疮，到后来也没有完全确诊到底是什么病，从那时起，王选就基本是在治病养病的状态下断续工作，接下来就是动乱的年代了。就是在这种状态下，王选仍密切关注着国外计算机研究领域的最新动态，大量阅读最前沿的资料，为此，在那个动乱的年代，王选还受到过冲击。”许卓群说。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在开门办学的教育改革背景下，北大计算机实验室在昌平办了个电子仪器厂，许卓群等一批骨干力量便到了那里，主要从事生产活动了。王选因为身体原因留守在学校。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在国外已经有了成功先例的情况下，国家开始着手研究开发印刷自动化激光照排系统，当时的电子工业部根据李先念副总理的批示，开始集合相关单位进行技术攻关，有国营七三八厂、新华印刷厂等，在研发过程中，遇到了难题，电子工业部组织的这个攻关小组找到当时处于国内领先水平的北大计算机系，找到王选，留守在校的王选这时候身体已经好多了，他愉快地接受了任务。“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不管是病痛还是政治运动，王选的目光始终盯着这个领域，从没偏移过。这也是他取得辉煌成就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许卓群说。
年年都出新成果
很快，王选就拿出了一个方案，这个方案新颖大胆前瞻，超过此前攻关小组的所有方案，电子工业部认为王选的这个方案很有说服力。当时正是我国科技大会召开之际，科学的春天召唤着所有科技工作者，王选觉得大展身手的机会到了，从1979年开始王选招兵买马，从电子仪器厂招回旧同事，历时三年，到1981年，终于制造出一个可以工作的原型实验照排机器，这时电子工业部比对着当初王选的方案，完全放心了。这个机器跟国际先进水平还有差距，但当时在国内是绝对领先的，这是我国激光照排技术第一个成果，告别“铅与火”时代即将到来。从1981年开始的其后三年里，王选领导的攻关小组几乎一年一个台阶，年年都出新成果，也制造出了真正可以生产的样机。全国的激光照排技术以王选小组为代表已经拉近了与国际先进水平的距离。1984年就基本达到了国际水平。
全球汉字印刷都用方正
从1985年到上世纪90年代初，是我国激光照排技术一个关键时期，这时虽已达到国际水平，但是拿什么领先？王选开始考虑这个问题，新的进军又开始了，短短四五年时间，王选带领他的学生开发出了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专门芯片，实现了彩色印刷，这时，把我国的激光照排技术放在世界一流的方阵中，北大方正也毫不逊色。全世界范围内使用汉字印刷的地方都在使用方正。“王选身上集中体现了科技工作者不满足现状，不断创新，锐意进取的精神。”许卓群这样评价王选。
没有自己想法怎么会有成就
在中国的计算机研发历史上，王选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但有些跟王选共过事的人评价他时，认为跟王选合作，他不太容忍合作者存在异议，即使是同事，感觉上也往往是王选的副手。对此，许卓群教授却另有见解：“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王选之所以坚持自己的想法，是因为他的想法是正确的，事实也证实了这一切，现在回头看，王选在部署激光照排的几个步骤的思路上是正确的，是具有战略眼光的；其它如队伍建设上，他大胆吸引年轻人进来也表明王选是个具有开拓意识的人；在激光照排系统中，关于计算机软硬件比重的配比上，王选有独到的想法。总之，王选是个具有独特思维方式和思维习惯的科学家，这也可以看成是一个科学家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没有自己的想法，怎么会有成就呢。”
不爱轿车爱骑车
王选出生于上海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家境颇佳。但王选的同事、北京大学电子学系金东瀚教授告诉记者，王选其实是一个非常朴素的科学家。据他介绍，王选出门的时候最喜欢的交通工具竟然是一辆骑了多年的旧自行车。即便后来在方正集团有了办公室、再后来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国家给配了专门的小轿车后，王选依然喜欢骑自己的旧自行车。
即使在2001年获得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励500万元奖金以后，王选的生活也未见有何“改善”。甚至，他穿的衣服都没有什么变化。学校为改善他的住房条件，曾给他分配一套大房子。但王选以更习惯老房子为由，依然和老伴住在原先那套住了很长时间的老房子里。
事实上，王选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殷实的家庭中。他父亲王守其，毕业于上海南洋大学（现上海交通大学），在一家国际贸易公司作会计师；母亲也是一个喜爱读书、追求进步的知识女性。王选从5岁上学入一年级，直到1954年高三毕业，一直在当时的上海名校南洋模范学校上学。但对科学的浓厚兴趣，使王选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科研上，对生活享受一直没有太多要求。他曾说，献身科学的人没有权利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但也会得到常人所享受不到的乐趣。这个乐趣就是科研工作本身。
记者眼中的王选
记者最近一次见到王选院士，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他给记者留下的最深刻印象，是他对科技事业的热爱，以及一名老科学家身上透出的认真与谦逊。
2003年7月29日，王选院士和左铁镛院士、王大珩院士、陈佳洱院士等著名科学家一起出席了北京市科协成立40周年座谈会。两个多小时的座谈会，衣着甚是整洁的王选院士自始至终非常认真地听了下来，并且不时用笔在稿纸上写写画画，为稍后的发言做即席补充。只是偶尔地，才会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几秒钟。以他67岁高龄、并不理想的身体状况，能如此认真地参加一个科普事业的座谈会，着实让人感动。
当天的座谈会上，王选和其他科学家一起，对我国科普和科学事业的未来进行了充满希望的展望。他总结自己多年科研的经验表示，科学家只有真正热爱科技，全身心投入，才能取得一番成就，使祖国更加强大。据在座的其他科学家介绍，自1975年至1993年18年时间，王选几乎放弃了所有的节假日，把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1993年从科研一线退下来以后，热爱科学的他也依然密切关注着我国科学技术发展，并将不少精力放在推动科普上。“科学家不应该有退休的时候，所掌握的知识应该在各个层面造福人类。”王选说，“科学家积极参与科普，营造良好的科学研究与技术创新的环境，也是对科学事业的贡献。”
尽管获得了2001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这一我国科学技术界最高荣誉，但在面对记者提问时，王选只是淡淡地解释道：“或许是因为身体比较虚弱的原因吧，只好一心搞科研了。”
王选的言与事
“赶不上新技术发展的专家”
步入晚年的王选已经荣誉等身，并且成为人们心目中的“知识英雄”，令人瞩目的公众人物。但对于这一切，王选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一个科研工作者如果老是在电视上抛头露面，就说明他的科技生涯快结束了，因为在第一线努力工作的人，哪有时间接受采访呢?现在我脱离了科研第一线，为了工作需要，到处作报告，其实就是讲讲过去的经验，卖卖‘狗皮膏药’，做点‘招摇撞骗’的事情。”“有一次在电视上，人家要李素丽形容一下她自己，李素丽说：‘我是一个善良的人。’轮到我，我也有一句话形容自己：‘我是一个曾经做出过贡献，今天高峰已过，赶不上新技术发展的计算机专家。’”
“有些鉴定会就是庆功会”
王选曾被请进中南海，给国家领导人作报告；出差在外，当地政府或院校都会慕名请他作一场报告。他的报告既富有“煽动性”和幽默感，又注重用实例和事实说话，关键的一点，是敢说实话，说真话。
谈到科技创新，他比喻：“除了爱人不要变，别的都要变”；谈到鉴定会，他说：“我不愿参加鉴定会，因为有些鉴定会就是庆功会，而我又未必熟悉其涉及的领域，我有点名气，又不太懂得，这就对被鉴定方特别有利。大家说些不丧失原则的话，弄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我的一生有10个梦想”
“我的一生有10个梦想，5个成为现实，另外5个需要我与年轻人共同实现。”2002年3月王选在接受母校北大500万元的奖励时这样说道。
他的10个梦想都与自己为之奋斗数十载的事业息息相关。前5个——“发展激光照排系统，告别铅与火；发展基于页面描述语言的远程传版，告别报纸传真机；发展开放式彩色桌面出版系统，告别传统的电子分色机；发展新闻采编和资料检索系统，告别纸和笔；开拓海外华文报业市场”——已经梦想成真，产品在市场上取得了很高的占有率。后5个——“发展激光直接制版，告别软片；开拓日本日文出版系统市场；出版系统的栅格图像处理器进军欧美西文市场；进军广电业；从地图出版系统着手，进入地理信息系统”——正在努力变为现实。
“现在我最大的心愿是把有中国自主知识产权的高新技术产品打入发达国家的市场。我们正在为此而努力奋斗，方正日文和韩文出版系统已开始进入日本、韩国市场。”
“要做好学问先要做个好人”
站在北大的领奖台上，面对国家和北大奖励自己的两个500万元，王选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再一次体会到了“品德”的重量：“小学5年级获得的品德优秀生奖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获奖，也是永生难忘的一个奖励，我由此懂得了团队精神和人品在人生中的重要性。”
他强调说：“要想做好学问，先要做个好人。认识自己的不足，懂得要依靠团队，千方百计地为优秀的年轻人创造条件，使他们脱颖而出，是我能够获得最高科技奖的原因之一。”（本报综合）
网络编辑：张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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