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人：本报记者王小波调查对象：我省建立平价医院的情况

　　缘起：

　　在1月7日举行的2006年全国卫生工作会议上，卫生部部长高强说：“各地市都应选择部分公立综合医院，作为转换运行机制的试点，建立平价医院或平价病房，主要为参加合作医疗的农民、城市下岗职工、失业人员、低保人员、进城务工人员及老人、儿童服务。”其后卫生部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又进一步提出，公立医院就应该是平价医院。在此之前，河北的“平价医院”和“惠民医院”不时闯入人们视野。那么，平价医院究竟是怎样运作的医院，河北是否存在完全意义上的平价医院？

　　惠民医院不等于平价医院

　　2月7日，小安从石家庄市第五医院出院了。小安今年10岁，来自赞皇县。按照这家医院的相关规定，他们为小安免去了近300元的医疗费用。300元相对于全部3000元的治疗费用来说比例不算大，但还是让这个来自山区县的贫困家庭喜出望外。石家庄市第五医院是石家庄市最早实施惠民工程的医院，1996年，这家医院就提出了创建“平民医院”的口号。该院院长刘恒军说，市五院传统上是一家传染病医院，过去传染病又被称作“穷人病”，与病人的卫生保健意识关系极大。石家庄市五院收治的病人70%以上来自农村，病人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率极高，于是医院打出了创建扶贫医院的口号，并出台了红头文件，文件规定，被国家或省列为贫困县的农民患者、残疾军人、农村五保户、城镇停产企业职工、特困户都被列为医院减免对象。医院对这些病人检查化验费减免20%的情况下，床位费亦作相应减免。石市五院推出惠民医院的另一背景是，当时该院的医生也处于“弱势”，一提起传染病医院，许多人都避而远之，一些医护人员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进入传染病医院，很多同样来自农村的医护人员对贫弱群体的境遇感同身受。“对不同家庭条件的患者，医院开出不同档次的治疗套餐，比如肝病的治疗，高档方案一个疗程的价格是七八千元，中档四五千元，低档两三千元。医院实行收支两条线政策，药物和临床科室的利益脱钩，所减免的费用由医院统一核算。”为打消记者的疑虑，刘恒军进一步解释说。1997年，石家庄市卫生系统在市五院召开了现场会，把市五院创建惠民医院的做法向全市推广。“‘惠民工程’正在扩大，我们计划把城镇9万多低保人群纳入惠民医院的服务范围。这几年石家庄市医院每年为贫困患者减免医疗费用300多万元，但这还不能解决群众看病难的根本问题，如果把这300多万元摊到十几万低保人群头上，仅仅是杯水车薪。惠民医院、平价医院的问题，更大程度上还是社会保障和社会救助等深层次社会问题。”石家庄市卫生局薛书记告诉记者。据悉，石家庄市正由民政系统牵头，救助医疗部门拿出具体方案，以解决低收入人群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由于具体方案还在酝酿之中，薛书记表示暂时不便透露。事实上，医院推出一些惠民措施与目前医疗单位日益加剧的市场竞争不无关系，目前医疗市场卫生资源的使用率在60%-70%左右，病人成为各家医院的衣食父母，为改善医疗形象，提高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很多医院都相应推出了一些惠民措施。“我们提出的惠民医院与外省市的平价医院还存在一定区别。比如北京的上地医院，政府会从公共财政资金里拿出一部分资金以弥补平价医院经营收入的不足，我们提出创建的惠民医院没有任何补助，完全是内部挖潜，是医院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让贫困患者能看得起病，使医院做到薄利多销。”刘恒军说。肝病病人晚期要补充白蛋白，一支白蛋白的价格是200多元，石市五院为患者实施腹水浓缩回收，一次相当于补充两支白蛋白，而费用仅需150元。刘恒军说，惠民医院是一项系统工程，市五院只是率先作了积极有益的探索。在目前整个社会保障机制不健全的情况下，特别是药价普遍虚高的前提下，医院为病人减轻负担的自主动力所起作用有限。以市五院为例，国家对这家医院的拨款只占每年医院支出的10%左右，医院仍然要靠医药来养。医疗惠民已经被我省列入重要议事日程。在2月9日召开的全省卫生工作会议上，省卫生厅厅长王玉梅提出，今年我省每个市都要选择一所公立综合医院定为“惠民医院”，全省二级以上的医院要确定一定数量“惠民病房”，为城乡低保人员和农村五保户服务。这是继去年关于费用减免的相关措施后，我省推出的又一项医疗惠民工程。

　　民营医院的“平价”口号

　　就在公办惠民医院坦诚自身还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平价医院的同时，省内的一些民营医院纷纷打出了平价医院的口号。这些到底是炒作还是真实惠，作为患者的消费者往往无从分辨。省会的王女士因患妇科疾患，春节前到一家民营医院就诊，花费了3000余元，她至今还为自己在那里挨了“温柔一刀”而耿耿于怀。民营医院纷纷打出“平价”的口号，然而记者在采访中，提到“平价”二字，一些曾经大打平价牌的民营医院，更愿意选择三缄其口。“平价只是在启动初期作为宣传的一个卖点，通俗地讲就是让利，我们目前正在淡化平价这一概念，我们愿意提性价比这一概念。”一位民营医院的管理者告诉记者。他告诉记者，医院定位在为中下收入阶层服务，最初确实宣传过平价医院，但在操作过程中一些患者并不买账。一些患者拿着收费单据说：“我们在小诊所看病花了很少的钱，到你们这里这么贵。”只能说我们在同等医院和同等服务的情况下还是平价的。“上海、杭州等地的民营医院自称平价医院，声称薄利多销，其目标能否实现很值得怀疑。首先，民营医院的运营成本靠收入来支撑，在医院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过低的利润率能让医院撑多久？其次，民营医院所追求的目标就是赢利，没有回报不行。另外，民营医院的患者主要来源于广告，正是在医院精心包装的特色门诊和知名专家的广告轰炸下，才能让医院维持正常经营。”采访中，这些民营医院的管理者们认为自身的性价比比公立医院高，因为民营医院聘用的大都是退休专家，不存在养老的问题，机构精简，这一块的运营成本低于公立医院。但是这并不足以支撑民营医院成为平价医院的充分必要条件。省会医疗界一些人士认为，在公立医院，平价与否可以通过一定的技术手段来全程监控，而民营医院拥有药品自主采购权，其平价与否很难找到一个相应的参照系数，更多地取决于医院老板的“良心”。如果仅凭道德的自律，很难杜绝民营医院不做一锤子买卖，也难以避免民营医院开出比公立医院更大更长的处方。因此，在他们看来，民营医院大打平价牌只是一种营销策略。

　　医院如何能平价？

　　按照卫生部新闻发言人的解释，建立平价医院是城市医疗服务体制改革方案中，缓解群众看病难看病贵的一种有益探索。建立平价医院并非新建一批医院，而是选择部分公立医院进行运行机制改革，改变“以药养医”和依靠向患者收费维持医院运行的机制。平价医院实行预算式全额管理，收入上缴，支出由政府核拨，地方政府在建立平价医院并维持其运行中发挥着关键作用，显示了政府责任的担当。石家庄市卫生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说，现有的公立医院通过四个过程的监控是可以基本实现平价的，意即医院的合理检查、合理治疗、合理收费等。但在实际操作中还是存在一定困难，比如检查的问题，按照规定，同级医院之间要相互承认检查结果，但这一条往往难以实现，因为实行医疗事故举证责任倒置后，医院如果没有本院的检查结果，发生医疗纠纷后就存在败诉的风险。另外，病情的个体差异让医院难以制定具体的平价实施标准，相对于专业的医院和医疗机构，什么是合理，处于弱势的患者无法分辨，这些都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医疗机构和医疗人员的职业操守。可以预见的是，在公立医院回归到平价医院的过程中，会受到很大阻力，特别是在那些门诊量大、效益好的公立医院，平价会打破旧有利益分配格局，转型会十分痛苦。对于建立医疗机构内部质量控制体系就可以实现平价的观点，显然过于乐观，公立医院的公益属性与市场化生存方式对立越来越明显的状况下，越来越多的医院开始将追逐利润作为生存法则。尽管有这样那样的难点，石家庄市还是计划在今年推出两到三所惠民医院，解决百姓看病难看病贵问题。在一些公立医院中，每月门诊处方量排名前十位的医生被悬挂公示。平价医院的提出并付诸实施还需要时间和百姓的检验，但它为公立医院的改革提供了一种思路或目标，即回归公立医院的公益性特征，更重要的是，加大医疗卫生的政府投入，健全医疗社会救助体系，解决低收入人群的看病贵、看病难问题，让所有的人不再为高额的医疗花费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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