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怀着对新工作的渴求,贵州百万民工打起行囊,背井离乡,奔赴华东大地。
2月14日,笔者登上东去的L158次列车,进行了全程采访。
“民工专列”名至实归
今年春运,贵州铁路部门除华东方向图定的4趟客车外(上海、杭州、宁波、福州各一趟),又在同一方向加开6趟临时旅客列车。其中L158次、L196次作为直达“民工专列”,受到社会关注。
2月14日上午10时许,停在贵阳站三站台的L158次“民工专列”大部分旅客已经上车。贵阳客运段段长赵玉刚来到站台,检查L158次临客的始发工作。
赵玉刚向当日担当L158次的列车长高小峰和黄洋叮嘱:“临客人多,超员,安全工作时刻要放在第一位。同时要做好送饭、送开水、为特困(特殊)旅客解困的工作。”
赵玉刚介绍,开行直达“民工专列”,是今年春运的一个特点。所谓“民工专列”,就是列车只在始发局和终到局作业,中途不办理业务。也就是说,这趟L158次列车除在贵阳和省内的贵定、福泉、凯里、镇远、玉屏上客外,开出贵州省后,在湖南、江西两省都不载客,直至开到上海局管内的浙江省境内,才有旅客下车。
赵玉刚说:这趟列车深受民工欢迎。列车实现“一站直达”,票价不上浮,速度快。
2月14日,贵阳站发售的车票,图定列车已滚动到3月7日,所有临客2月22日停运前的车票均已卖完。华东方向6趟临客除L158次(到上海)、A74次(到宁波),延长至2月28日外,其余4趟临客全部停运。
当天上午10时30分,L158次发车时,贵阳站除湘黔线扣除的5个预留硬座车外,上车人数达到1430人,硬座车厢超员75%。
中午13时35分,列车到达凯里,站台上排队上车的旅客,纵向双行队伍比列车(约500米)还要长。凯里站报上车700多人,3个预留车厢上满后,又在别的车厢挤上200来人。列车长高小峰估计凯里站实际上车人数大约有900多人。
凯里开车半个多小时,对讲机传来8号车厢有人中暑晕倒。列车长当即用对讲机通知随车医生赶到8号车厢抢救病人。笔者挤过两节车厢看到,在拥挤的人群中,兴仁县屯脚镇新山村苗族村民龙学祥发生中暑症状。医生吩咐他脱下2件衣服后,喂吃了清热药,龙学祥的身体才渐渐恢复。
15时许,列车到达镇远,预留的一个车厢上了300来人。
16时25分,列车在贵州最后一个大站玉屏又上了300来人。
预留车厢挤不下,在武警干部的帮助下,其他车厢又塞进了一些人。
16时40分,列车从玉屏站开出时,可以看到站台上还有50多人没有挤上车。从这里开始,L158次“民工专列”在湖南、江西两省将不再办理旅客乘降业务,民工可以安心乘车了。
列车长高小峰挤到1号硬座车厢,数了数玉屏上车的人数,共298人,是全列车装得最满的车厢,而其他车厢都在280人左右。笔者用40分钟向前挤了4节车厢,就再也挤不动了。
在8号至9号车厢门接处,笔者数了数,共站了48人,拥挤程度是不言而喻的。民工朱朝志说,只要站着把脚往上一抬,就再也放不回原地了。回到餐车,随车添乘干部、上海车队党总支书记吴方寅算了算说,前面9节硬座车装了2600多人,平均超员125%。
春运变“暑运”
春运都是在寒冷的冬季和早春,这是一般人的常识。然而,这趟L158次“民工专列”从贵州开出,气温持续上升。列车刚进湖南,硬座车厢内的气温表已显示32度。
在玉屏开车后1小时20分,前面对讲机传来有人晕倒的消息。不一会儿,一个小伙子背着一个晕倒的年轻女子来到餐车。列车长黄洋立即组织抢救。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吹风、散热、喂糖盐水,面色青紫的女子才逐步清醒过来。
这名女子叫杨玲芳,和姐姐哥哥一块到杭州打工,由于身体单薄,受不了车厢内的闷热,全身冒虚汗,不一会儿就晕倒了。为了不让小杨再次晕倒,列车餐车专门腾出最后一个餐桌,让杨玲芳的姐姐陪她坐在这儿,这一坐就一直坐到了杭州。
18时20分,列车进入湖南第一大站怀化站,列车工作班长胡仕海跳下车,在列车反面督促车站上水工为列车补充上水。
列车开车时,在这儿下车的吴方寅书记追着叮嘱列车长:天气热,有人睡着了还坐在洗脸间的保温桶上,双脚伸出窗外,容易掉下车,要把旅客叫醒。还有的小孩只顾吹凉风,大半个身子伸出窗外,这很危险,要叫家长把窗子开小一点……
入夜,气温稍有下降,硬座车内相对平静,只是许多人站着,不能入睡。第二天一大早的6点40分,列车运行在江西省新余至向塘区间,这时,对讲机传来2号车有一名女旅客生病。列车长黄洋立即通知把病人背到餐车。
生病的人是凯里侗族女青年,由于车内拥挤又闷热,她得了热伤风,咳嗽不停。工作班长为女青年拿药吃下,让她在餐车休息一会儿。
早晨8时30分,L158次“民工专列”到达向塘车站,由于找不到值班员,也没有人为列车上水。
列车开车后,一个30多岁的中年男子冲到餐车,又吼又叫:列车为什么要开回贵阳?列车长耐心做了解释,看他语无伦次样子,估计他得了“乘车综合症”,只好把他留在餐车后座椅上,让人把他监护起来。
没过多久,这个中年男子又来找列车长,说要交保护费。在没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只好给他吃了镇静药。
中午时分,岑巩县的两位妇女抱着只有7个月的小婴儿挤进了餐车,只见婴儿的小鼻子、小耳朵、小脸蛋全是桃红色的,婴儿不停地哭叫,用小手抓衣服。列车长高小峰让她们赶快为婴儿脱衣服。她母亲在餐车找了一块硬纸板,使劲给婴儿扇凉风。过了一阵,小婴儿舒服了,发出“咯咯”的笑声。
为了婴儿的健康,高车长破例让她们祖孙三代坐在餐车休息。
14时55分,列车停靠在浙江省的江山小站。这时餐车温度32度(炒菜的内台达到45度),硬座车的气温表也飙升至40度。许多男性旅客索性脱光了上衣。
早春持续的高热,成了民工们一路乘车的话题。
下午18时20分,列车到达一个叫白龙桥的小站后,一停就是3个多小时。长时间的停车,使列车车厢内气温持续高热,许多站立乘车的旅客,此时身体和精神的耐力已达到极限,一点小小的刺激,都会引起很大的风波。
19时50分,一个孕妇肚子疼被送进餐车抢救……
20时15分,8号车厢一个叫陆启文的贵州六盘水民工,因为车厢内长时间高热,突然发病,瘫倒在地。他又吼又叫,哭喊着要回家,要回家。列车工作人员把他抬进餐车后,又是喂药,又是擦抹清凉油,又是拍打他站麻的双腿。忙乱了半个多小时,病人才安静下来。
辛苦并快乐着
L158次“民工专列”的硬座车超员较多,车厢的所有空隙处,包括过道、洗脸间、连接处、反面门角落,全部挤满了旅客。但有一点与往年不同的是,没有人“占领”厕所,只要排队,上厕所是没有问题的。
由于“民工专列”是直达列车,在湖南、江西两省均无旅客上下,所以车厢上水也不正常,旅客使用的冷水时有时无。而对旅客至关重要的开水,在贵阳站开车前,列车工作人员已将每个车厢的保温桶灌满,开水炉烧好。
列车长高小峰说,对后面的卧代座车厢,列车餐车每天都可以送几次开水,但硬座车没人敢送。因为稍有不慎,也许就会发生开水烫伤旅客的事故。这样,硬座车旅客的喝水只能靠买矿泉水解决。
L158次离开贵阳后,车上准备的700多瓶矿泉水很快销售一空。在以后的一天两夜时间内,硬座车的旅客只能靠过路车站卖的矿泉水解渴。
在超员的“民工专列”硬座车里,喝水是问题,上厕所也比较难。2月15日中午,站在8、9号车厢连接处的民工韦炳亮告诉笔者,他一天没上过厕所,他准备一直坚持下去。另一个带小孩的民工说,厕所还是可以上,只是每次要排2个多小时。
在两天两夜的旅途中,贵州民工大多带了方便食品。列车餐车班在超员的情况下,坚持克服困难,以全天不限时的“滚动式”卖饭方式,将盒饭送到硬座车的每个角落。
笔者注意到,每趟饭车推出去,没有3个小时是回不来的。2月15日晚,列车意外在浙江省江山站停车3个半小时,许多到金华下车的旅客挤到餐车吃饭。餐车领班厨师汪长林、餐车主任殷虹克服困难,在45分钟内,很快做出180盒盒饭送到车厢。
据统计,L158次列车两天共向车厢内推出1800多份盒饭,满足了民工旅客的需求。
对于广大外出打工的民工而言,长时间在临客上乘车,是非常痛苦的。但在L158次列车上,除少数人外,大多数旅客的表情是幸福、愉快的。
在8号车厢,笔者问一个刚满17岁的麻江县小伙子韦炳亮,累不累?他说站了两天,确实很累。但想到马上可以到杭州上班,想到家中经济条件可以改善,他说,受再大苦也是值得的。
在9号车厢拥挤的人群中,一个中年汉子把一个小女孩举在肩上。他说累,但很高兴。这个从松桃大山沟走出的汉子叫张贤林,他说,他在上海一家建筑公司干了十多年,现在当上高层建筑脚手架领班,每月收入4000多元。这次回家过年,老板催着回去,但只买到站票。坐车虽然苦,但苦过这两天,好日子就来了,苦点也没啥。
贵州紫云布依族中年男子韦顺荣和妻子挤在8号车中间,他说,在绍兴干了七、八年了,当石匠,收入还不错。由于挣到了钱,家里盖了新房子,去年还安装了新电话。出来苦一点,心里也是甜的。
在民工们看来,只要出来有工作,有好的收入,乘车辛苦一点,是在所难免的。
2月15日21时25分,列车晚点3个多小时到达金华西车站。大约有五、六百人下车。这之后,列车陆续在义乌、杭州东、嘉兴下了一千四百多人。
16日凌晨4时25分,L158次“民工专列”在“哗哗”的春雨声中停靠在上海站。
尽管天气寒冷阴湿,尽管下雨道路积水难行,但平安到达的800多名民工一脸的“灿烂阳光”。因为在华东这片改革开放的热土上,他们可以奋斗,可以拼搏,可以淘金,可以实现人生的梦想。 作者：晋承林 来源：金黔在线—贵州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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