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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1月17日下午16时30分左右,贵阳客车站工作人员在一辆准备发往广州的客车上发现两个无人认领的包裹,打开一看,竟是被肢解的部分尸体;两天后,在遵义市忠庄客车站一辆准备发往仁怀市的客车上,再次发现无人认领的包裹,包裹内发现无名碎尸的头部和下肢,五官已经严重缺失,无法辨认。由于碎尸出现在公共场所,又时逢“两节”期间,社会影响非常恶劣,省公安厅将此案列为重点督办案件。
经过警方近一个月的侦查,瓮安县龙塘乡的乡村医生彭某因涉嫌杀害前夫张某被警方抓获。日前,彭某首次向媒体披露了她作案后的20多个恐惧、懊悔的日子……
“要了解我为什么杀人,就要了解我们的婚姻”
3月2日,贵阳市某看守所。这一天已经是彭某被警方刑事拘留后的18天,也是她在看守所里度过的第18天。
彭某穿着干净的“黄马甲”,看上去面容憔悴,眼神充满忧伤。坐在记者面前的时候,她似乎有太多的话想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在与记者和办案民警相视大约10秒钟后,彭某突然间泪如雨下。“要了解我为什么杀人,就要了解我们的婚姻!”面对记者开门见山的提问,这个只有相当于高中文凭的乡村医生很直截了当。
1994年,经过乡邻的介绍,初中毕业到广东打工的彭某与后来成为自己丈夫的同乡张某认识,枯燥无味的打工生活让他们很快成为一对恋人。1年后,彭某怀孕,他们在儿子出生之前选择结婚。
结婚之后,一家人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买了一辆车让张某跑货运,维系一家人的生活。“婚后的生活根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我们的感情开始出现裂痕……”彭某边拭眼泪边说。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他不交钱给家里,也不过问家里的事情。”彭某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家庭要出事了。经过一番深思后,彭某决定去学医。“回来当一名乡村医生,可以养活自己和儿子。”
2000年,彭某去都匀市某卫生学校学医,2003年学成后回到龙塘乡,成为江界河村的一名乡村医生。之后,她在乡场上开了一家诊所。除了每个赶场的日子可以卖些药和给病人看病外,她还负责给江界河村的儿童打预防针和发放各种疫苗,一个月有三四百元的收入。
彭某说,2004年5月13日,她和张某的婚姻宣告彻底破裂。
离婚后,张某一直无所事事。可听说前妻可能要和别的男子结婚,他又找到彭某百般威胁,并说要结婚也只能和他复婚。他还表示今后一定会对彭某母子二人好……就这样,张某住进了彭某租住的房子里。
“事实上他一直没有兑现他的承诺,连办理复婚的手续他都不乐意去。”彭某说。
脑子里冒出幻觉,死去的丈夫从床下伸出双手……
彭某事后向警方供述,1月13日凌晨1时许,张某叫彭某交出所有的存折。彭某开始不同意,后来见张某越来越凶,只好拿出了家里的存折。就这样,张某还是不满足,硬是要彭某去死,还准备好绳子和刀奉劝彭某最好选择自杀,他不想承担法律责任。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在龙塘乡乡场上那间很普通的民房里,彭某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你要我死,那不如我先下手。
“那个时候我很痛苦,他要我死,我要想活,就只有让他死,那种选择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彭某说。
大约是凌晨3时许,趁张某没有注意的时候,彭某先是用刀砍了张某两刀,然后用鞋带勒住张某的颈部,待张某死亡后,害怕儿子进屋来看见,彭某慌乱的把张某的尸体转移到床下。
把所有杀人的痕迹抹去后,彭某一下子瘫软在床沿边。忽然间,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幻觉:死去的前夫在床下伸出双手拖她的双腿……彭某当即吓得逃出了小屋。
屋外是已经熟睡的儿子。她睡不着,独自一个人看着儿子酣睡的样子一直坐到天亮。在这段时间,她已经想好了一个分尸藏匿的计划。
早上8点钟,彭某趁儿子去学校的时候,一个人乘车前往邻近的玉山镇买来牛仔包、塑料布、尼龙袋,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她还特意买了几盒常用的药品。
回到家,她装着没有事情一样继续开门为别人看病。
晚上11点过后,儿子已经熟睡,彭某开始将张某的尸体割成几块用塑料布裹好,分装进三个牛仔包和尼龙袋里,将上肢用塑料袋另外装好。
分尸过程中,害怕被儿子听见,当屋外有车路过的时候,她就用力砍,没有车辆经过的时候,她就尽量轻声些。
由于担心警方很快确认死者身份,她还特意将五官割下后放进炉子烧掉。
别人问她提的什么,她说是给亲戚家提的肉
杀人分尸之后,彭某开始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从13日晚上开始,她就不敢进里间小屋休息,只和儿子挤睡在外面的只有两尺宽的小床上。儿子问她为什么不进里面的床上睡,她哄儿子说外面暖和些。
就连白天要进里间小屋拿什么东西,她也是让儿子进去拿。没事时她更不敢到邻居家串门,怕人家问起“老公”的去向。
随着时间的推移,彭某觉得必须把尸块处理了,而且要抛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17日一早,彭某趁着邻居还没有起床就提着两个牛仔包出了门,没有想到还是被人看见,问她提的什么,她敷衍说是给亲戚家提的肉。
“从家门口出来的时候,我就害怕他以后变成鬼来缠我。我一路念着‘你走后不要来缠我!’甚至连包我都不敢挨着自己。”回忆起这一幕,彭某脸上又流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彭某先到了玉山镇,然后转乘一辆到贵阳市的长途客车。售票员问她提的什么东西,她连看售票员的勇气都没有,更没有回答。
车到贵阳后,彭某花10块钱请了一个“背篼”,一直背进长途车候车室。遇见车站警察的时候,她赶忙把头埋低。
彭某后来买了一张前往广州的车票,一直等到下午16时开始上车后,她把两个牛仔包放进车的侧边货箱里,然后出车站花400块钱打了一辆出租车,一口气跑到福泉,再转了几趟车才回到瓮安龙塘家里。
第二天是玉山镇赶场的日子,彭某依然装着没有事情一样继续开门为别人看病。
19日,彭某将另外的一包尸体扔到了遵义市的忠庄车站,途中在鲤鱼塘扔下了装着上肢的塑料袋。
邻居女子一句玩笑话,把她吓得心惊肉跳
三包尸体全部被抛到了几百公里外,彭某依然无法轻松,她还是不敢进那间小屋。
1月20日,由贵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印刷的1000多份寻找短发女子的通告张贴到了玉山镇和龙塘乡的村村寨寨,其中一张通告正好张贴在彭某家门口的电线杆上。
同时,关于玉山一女子抛尸贵阳的传闻也就传遍了附近的村寨。
“我想我做的事情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但随着消息的散播,我开始越来越害怕。”
当天,邻居家一女子半开玩笑似的问彭某,说通告上的人有些和你像,是不是你哦?彭吓得心惊肉跳,赶紧说莫要乱开玩笑。
21日,贵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办案民警来到彭某家,彭某当时十分惊慌,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因为警察只是询问彭某家是否有人员失踪。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除夕夜了。
为了不引起张某家的家人怀疑,彭某提前一天安排儿子先回爷爷家,自己也于腊月廿九一早赶过去和他们家团圆。
“看着全家高兴的样子,我内心十分难过,觉得很内疚。我只有强装笑容,我告诉张某的父亲说,你的儿子已经打工去了,前一天还打电话回来问全家春节快乐。”吃过年夜饭,彭某带着儿子就回到乡场上的诊所里。“那个除夕夜,是我平生以来最难熬的除夕夜。”
听到派出所有人找她,她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过完春节,一切看上去很平静。
农历正月十二,彭某在瓮安县城接到亲戚打来的电话,说派出所有人找她,她知道自己害怕的一天终于到来了。
彭某没有选择逃跑。就在她坐车回龙塘乡途中,到达玉山镇的时候,警方就将她抓获。
“当时我想了很多,想到和前夫结婚后经过的风风雨雨,想到离婚后我和儿子的艰难生活,也想到了他对我的凶狠,我很绝望,我也无所谓了,唯一担心的是儿子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我杀了人,我没有其他说的,我很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因为我心存侥幸,我也很后悔我没有抓住我投案自首的机会,现在我只想积极配合相关部门的调查,希望得到法律的宽大处理。”
采访结束时,彭某面对记者已经泣不成声。
警察日记:在龙塘的日子
接到任务后,我们专案组用一个下午的时间确定了尸块为一男子,来源于瓮安县玉山镇,嫌疑人为一短发女子。
要寻找短发女子和失踪男子,只有发动群众在玉山镇和龙塘乡范围内寻找。
玉山镇是瓮安县大镇之一,加上龙塘乡的人口,专案组要寻找的范围是大约6万人口,面积近100平方公里。
春节临近,乡场上的旅社已经关门歇业,我们只有联系了一户农民家,吃和住都在那一个并不宽敞的民房里,所有成员连续10天时间没有洗澡,早上吃饭后就下队,每一天都是晚上才回到住所。
恰好在这个时候,贵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举办成立以来的第一个联欢晚会,我们都没有赶上,只能在电话里听一听朝夕相处的战友们的歌声。
从1月21日到28日,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我们已经基本找遍所有的村村寨寨,案件还是没有进展。考虑春节来了,专案组不愿意在所有村民喜庆的时候去了解一起杀人案件,于是经过请示同意后,大家于除夕夜连夜撤回贵阳。
……
2月2日,专案组再次赶赴龙塘。
2月9日,当案件已经逐步明朗化的时候,个个专案组成员都显得精神抖擞,犯罪嫌疑人被抓获后,我们终于可以回到贵阳睡个安稳觉了。(根据办案民警口述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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