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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雾中的天坑
“左手，是悬崖峭壁、其势壁立千尺，直插向天，藤萝漫爬其上;右手，是一片茂密的乱竹，竹深处一条小溪，只闻其声，不见其影；而身前身后都是漫天的雨丝，将所有景物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中，这雨雾终日飘浮着，正如一忽儿江南一忽儿塞北的侠踪，是侠便注定要浪迹天涯，而这乱竹蓬丛、深洞危崖之处正有着天涯的感觉……”
我独自一人就这样在重庆武隆县的天坑底呆站着，遐想着。天坑外人来人往，依旧是红尘凡务，而乘着百米高的观光电梯下到天坑里，便立即换了一个世界，在这里沿着曲弯的石板路前行，只要再加上一点点联想，便可以让自己在想象和现实双重的空间里体味到武侠小说的意境和味道。
站在“坑底”，向上四望，山崖四围，围出一片空间，与外界隔绝；几亿年前这里本是一个个封闭的自然天成的“坑”，经流水侵蚀，这些天坑连成一脉，形成一个弯转的山谷，坑坑相连处的上方留下三座天生的“石桥”，“石桥”上青苔斑驳，一派原始景象；山谷中的藤竹花草也不像人工的那般玲珑乖巧，处处流露出培育的痕迹，而是随意自然、茂密丛生，颇具野趣；至于那些小桥茅屋等人工设施都是仿照古装武侠片中竹桥帆索、草顶木身的样式修建的，难怪当地人说，张艺谋导演打算下一部武侠片在这里选取一些场景拍摄。
我向谷深处走去，山谷腹部开阔起来，景色也大为不同：这里山崖更加陡峭，怪石嶙峋，山势险恶。就在我心情被四周景物影响有些紧张之际，我看到了上方山崖壁上有一洞，漆黑莫测仿佛很深能直通谷外；洞前有一块突出的岩石，就像一个石阶，阶旁有一棵横生的树。这个景象让我惊呆了：金庸先生小说《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坠崖后身处一洞口平台数月，然后通过深洞来到一幽谷时的洞口石台和我所见的景致真是一般无二！此时头上是一方被群山围住的天空，而身前身后处处是溪水修竹，奇花异草，偌大一个空间里，只我一人在细雨里向上望，于是我恍惚了：我不正是那位身背古剑紧衣束袖、结识古猿练就九阳神功的张无忌吗。这样一想，便多了几分豪情，脚步也轻快了起来，周围的山山水水顿时也充满了“浪迹天涯”的味道。
继续前行，山势缓和了起来，景色也显得秀气了一些。跨过一座晃晃悠悠的竹桥，前面的青石板小路在乱草丛中显得愈发曲折了。而一座竹亭就在眼前，亭子一半倚在桥上一半建在小路上，这样奇妙的建筑我是在古龙先生的《天涯·明月·刀》里见过的：傅红雪遇到明月心时的小园独桥孤亭不正是这样的诡异建筑吗？而这一幕不能不让我想起“边城浪子”傅红雪那每喝必醉不醉不归的样子：他一夜大醉，清晨酒醒之后，在朦胧的晨光里是不是正巧醉卧在这样的一条小路旁呢?是不是小路旁也有着一朵精灵古怪的野花儿让他想起酒醉的原因呢?怀着浪子般的心事，经
过一挂崖口飞瀑后，我来到了另一片天地，这里有许多的树木，由于武隆山区海拔较高，树叶呈现出红黄等多种颜色，煞是好看。这里的景象与金庸先生的《神雕侠侣》中描写的绝情谷十分相似，尤其是这里有一处高悬在崖间的石梁，正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上面山峰笔立，峰顶深入云雾中……但见有道宽不逾尺的石梁通向……站立之处……石梁和山崖上都生满了青苔……”
下天坑前，武隆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杨永雄向我讲到天坑里有一块介绍天坑形成的石碑，我在一棵树下，发现了这块青黑色的大理石石碑。因碑身横立，与地面交角很小，所以被荒草遮住大半，露在外边的部分也落上了许多红黄的落叶。这时雨大起来，更无法看清碑上的字迹，我便蹲下来，用手去拨那些落叶。在手指触摸那润湿的字迹的一刹那，我的现实思维又停止了，而想象的意境一瞬间把我带到那情花烂漫、倩影无觅的绝情谷边，随着杨过的眼光，望着小龙女刻下的“十六年后，在此相会，夫妻情深，勿失信约”的两行字，用略带感伤的触摸，去体味侠义的真情;然后站起身，走出这“伊人不在，空山寂寂”的幽谷，带着剑胆琴心的浪漫准备迎接生命中现实的邂逅。
回到县城，已是黄昏，经杨永雄介绍，我认识了重庆华邦酒店旅业有限公司总经理罗大林，他向我讲述了天坑发展过程中怎样将人为设施建设与自然景观统一协调起来，以增加景点古雅感觉的理念。宾馆柔和的灯光下，窗外淋沥的雨声中，身着唐装的罗大林，不慌不忙，娓娓道来，而他身旁的杨永雄则是挥扬洒脱、指点江山，热情健谈。两人形成一静一动的对比不禁又让我联想到金庸先生的《天龙八部》，江湖中人，形形色色，英雄辈出，正所谓八部天龙，各有特色，都是豪杰；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也是这样，每一个人都会成为一道风景，在人生的旅途上展现独特的才华，在生命轨迹中演绎自己的“江湖”。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6年03月27日 第六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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