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杀三同学 “马加爵第二”云南受审

　　死者父亲怒气难遏当庭搧嫌犯一耳光

　　首席记者 温星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昨天，被称为“马加爵第二”的震惊全国的文山校园凶案元凶被押到被告席上受审，但庄严的法庭也压不住死者家属的怒火。啪！嫌疑人才就位，就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只是法庭上的一个插曲。围绕案件，控辩双方的唇枪舌剑自然难免。经过一天的审理，法庭宣布择日宣判。

　　法庭上的愤怒

　　昨日的审理原定是早上9点开庭，当被告被押进法庭，法官、检察官等各方均一一在庭上落座，众受害人家属也进入法庭之时，意外发生了：案中死者之一韦仕友之父韦朝亮突然冲到被告席面前，举起右手，“啪”的一声，搧了被告人张明一记响亮的耳光。随后，满怀愤懑的韦朝亮打算走回到旁听席，两名法警却冲了过来，将其扑倒在地。这一突变让法庭上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众多受害者家属当即一拥上前，与两名法警扭打在一起，尽管如此，站起身来的韦朝亮还是被第二次按倒在地。几乎与此同时，审判长从审判席上快速走下，对各方进行制止。

　　韦朝亮说起那一刻的情景还显得那么愤愤不平。“见到杀死我儿子的凶手，你说我怎么能不难过，怎么可能平静？说心里话，我真恨不得打死他。”

　　扭打发生后，审判长要求除三名受害人各自的父母及其代理人外，其他人一律离开法庭。整个混乱的场面持续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之久，近10点，审理终于开始。

　　嫌犯被控犯两罪

　　文山州人民检察院公诉人指控称：2005年10月10日晚，被告人张明从后窗进入广南星光通信手机店，盗走各种型号手机29部，价值26040元。第二天，他找到广南誉辉手机通信中心，以6000元的价格，一次性将这些手机全部出售给了对方。5天后的晚上，张明再次来到星光通信手机店，欲继续盗窃手机，被当场抓获。17日下午，张明竟从派出所逃跑。

　　逃跑后，张想到报复经常讲他家闲话的同学韦仕友，为此，张从广南县城弄里巷黎某家骗到一把菜刀，并把菜刀带回学校。此时已经是深夜23时许。他进入阿科中学11号男生宿舍，将韦仕友喊到教学楼背后230米处的田埂上，用菜刀将其砍死，将尸体移至干沟内，用稻草掩盖后逃离现场。

　　作案后，张明回想起在学校喊韦仕友出校时，曾在男生宿舍楼梯处碰到过同村的在校生陆坤、陈黎雨二人，于是，担心韦被杀的事情败露后被追查，张便于次日晚23时许，携菜刀进入陆、陈二人住的9号宿舍，用菜刀将熟睡的陈砍死，将陆砍成重伤后逃离现场。后陆因抢救无效死亡。

　　公诉机关认为：被告人张明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以及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秘密窃取他人财物，数额巨大，行为已经触犯了刑法232条、264条的规定，应当以故意杀人罪、盗窃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嫌犯派出所里曾脱逃

　　本案中，公诉机关的起诉书中已经提到张明是因盗窃被抓后又逃脱的情节，张本人也承认说，当时他确实被抓进了派出所，戴上了手铐，也有民警守着，但还是逃走了。就这一情节，三受害人家属的代理人之一李春光律师提出：被告人张明涉嫌的应该是故意杀人、盗窃和脱逃这三项罪名，而不仅仅是前面两项。

　　校方被控应承担责任

　　昨日的审理是刑事案件和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一起进行的，三名被害人父母分别提出了20余万元的索赔。由于认为学校对血案的发生也负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他们要求刑事附带民事诉讼被告阿科乡中心学校与张明一道，连带承担所有的赔偿责任。

　　关于学校的责任，受害方认为应该是一种“双重责任”。代理人李春光指出：“一方面，学校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学生，当学生思想出现问题时没能及时发现并加以纠正，当学生已经走上犯罪道路时，也没有及时采取强有力的法律措施，这是酿成这三起校园血案的重大原因之一。这是校方对于被告人的罪行应该承担的责任。另一方面，学校在住宿制度和宿舍管理上存在重大缺陷，对凶手连续潜入宿舍作案或将同学诱出作案都没有任何察觉和防范，这也是三名学生被害的原因之一。”

　　面对如此说法，学校代理人在反驳时承认案发当天学校宿舍内确实无人值班，但学校有大门，不是没做过安全保卫方面的努力。尽管如此，校方在对这起校园血案深表遗憾的同时，称可以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对每家被害人支付各两万元的补偿。代理人同时认为，在这起案件中，公安机关确实也具有一定责任。

　　嫌犯异常镇定

　　整个审理中，被告席上的张明看上去显得无所谓的样子，让人无法猜测出其内心的动向。对于向自己提出的共高达60万的赔偿要求，他起先的反应是“听说坐牢就可以不用赔钱了……”

　　法庭审理时，三名遇害少年更多的亲人只能在法庭外，他们有的徘徊沉思，有的则只是蹲坐在法院外的台阶上默默流泪。“我们虽然非常穷，但我们想要的并不是钱，而是一个公正的说法。我们认为这样连杀三人的刽子手必须枪毙，否则不足以平民愤！” 针对这种群众们普遍持有的观点，受害方代理人李春光律师无奈而又冷静：“根据我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的规定，如果犯罪时不满18岁，被告不能适用死刑。但对于如此恶性的杀人案件，我觉得应该在法律的范围内采取最严厉的量刑。”审理结束后，审判长宣布择日宣判。

　　一句闲话怀恨在心举刀连砍3个朋友

　　发生在文山州广南县的这起校园血案震惊了全国，犯罪嫌疑人作案手段之残忍，以及他归案后在供述自己罪行时的那份冷酷都让人感到匪夷所思。案发后，张明便被冠以“冷血杀手”和“校园杀手”的称谓，恶名远扬。

　　究竟是什么让这名初三学生走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他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才对自己同校的3名学弟和“好朋友”举起了屠刀？

　　“上门姑爷”溺爱“传宗独苗”

　　1989年5月15日，张明出生在文山州广南县阿科乡卡村村民委员会龙蚌村小组一个穷困的村民家庭。作为家中幼子的他就因过于娇纵而养成了许多坏毛病。

　　村民罗荣祥告诉记者：在村里，张树昌（即张明之父）家比较富裕，他父亲是外地入赘来这里的“上门姑爷”，自己又是独子，经常都觉得出点什么事情没人帮自己。他生了两个儿子后，似乎就觉得这种状况可以改变了，可以“不再害怕别人了”，因此，对二儿子张明一向都比较溺爱。才几岁时，张明就曾多次偷窃同村及临村乡亲家里的东西，每次张树昌夫妇都爱护短，绝不会责怪儿子。因为偷窃行为，张明还曾经多次被所在的学校责令休学或停学。但这都没能让张明有所悔改。

　　2001年，长子因出车祸意外死亡后，家里对这根“传宗接代的独苗”更加溺爱。

　　据了解，去年下半学期刚开学不久，成绩每况愈下的张明就向家里表示不想再上学了，而要去学开车打工赚钱。由于大儿子已经死亡，家里人生怕小儿子也出现什么意外，就坚决不同意，为留住张明，当年5月，父母东拼西凑拿出2万多元买了一台烘干机，打算等张明初中毕业后回家，烤茶做生意用。

　　逃出派出所他就去杀他恨的人

　　但是，父母的这片“好心”却丝毫没能感化张明。

　　张明归案后向公安机关交代：为了买车，他多次向家里要钱，都没有成功。2005年10月10日下午，他在县城窦某家看上了一款卡笛摩托车，非常喜欢，但他没有钱，只好很沮丧地离开。当经过广南星光通信手机店时，他突然萌发出偷这里的手机卖了钱再去买摩托车的念头。当晚，他很容易地就偷到了29部手机，第二次再来时，却被民警抓获。审问时，他没有承认上次已经偷了29部手机的事，反倒从派出所里逃跑出来。

　　“我刚出来就想，早晚还是要被抓回去坐牢，不如现在把我恨的人杀掉，然后出去打工，不用回家了。”从如此话语中，负责审讯的公安民警惊讶地发现，这个17岁的孩子是那么的冷酷，同时对自己的家竟无半点眷恋。

　　张明交代：当时他只想杀韦世友一个人，因为哥哥车祸死后家里得到了几万元赔偿，韦在外面讲“闲话”，说他们家里发“死人财”。因此，即便他们是“好朋友”，他还是非常“恨”他。于是，他把借来的菜刀别在后腰上，坐上了从县城回乡下的车。

　　从后来查明的杀人经过来看，张明称得上是一个心计很深，同时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年轻人，因为他把杀人的每一个细节都计划得很仔细，而且下手“够狠”。“我怕去早了，韦世友和其他人都没睡着，看见我的人会很多，估计大家都睡着了，我才去喊他。我直接走到三楼韦世友的宿舍，门没关，我就进去拍醒他，叫他跟我出去。走到教学大楼背后干河沟那里，他问来这里干什么？我说来玩。我们就坐在田埂上。坐了好久，他用双手垫着下巴，面朝下，趴在地上睡了，我就站起来，从腰间拿出菜刀，用力一刀砍在他头上，他哼了一下，我接着又朝他脖子砍了两刀，就没有听到他再哼了，但听到他鼻子还在出气，于是我就用菜刀背去敲他的头，看他究竟死了没有……”

　　24小时后他又杀死了另外两个好朋友

　　韦世友是第一个遇害的张明的“好朋友”，在他的尸体被从草丛中找到之前的次日深夜，张明非常“从容”地开始了第二次作案。这次遇害的，是曾见到他把韦世友叫出学校的陆坤和陈黎雨两位初中一年级的男同学。

　　与陆同宿舍的同学王某回忆起当天的情景时，脸上充满了恐惧的表情。他说：10月8日深夜11时许，同学们都已经睡觉了，有人来敲门，他打开门一看是经常来玩的张明，进门来，张叫他不要关门，并问甄某在不在？他回答说甄某不在，就上床去睡了。据后来张明自己交代，甄某是自己的好朋友，他先落实一下甄某不在，目的是为了不要误砍了甄某。其实陆、陈二人也都是他的朋友，他经常来找他俩玩，清楚他们的床位，只是天太黑怕认错床。待确定二人一起挤着睡在上铺后，他就爬上对面的上铺，一只手扶着床边的铁条，一只手从腰中拔出菜刀，先朝陈黎雨的脖子上砍了一刀，见对方没吭声，又朝其头部连砍了几刀。估计已经死了，就拉过被子盖在他头上，看上去就像是在蒙着头睡觉一样。随即，他又用菜刀砍陆坤的头，只一刀陆就哼了起来，他怕吵醒别人被发现，就又拿刀砍了陆一下……

　　同宿舍住下铺的王某半夜感到有液体流在了自己身上。于是，他打亮了手里的打火机，发现滴在脸上的竟全是鲜血。起身推上面的人，无论如何也推不醒，“头上、脖子上都是血，都是洞”。

　　当时他看见，死者的伤口都在后脑勺和脖颈上，有的刀伤特别深，几乎将脖颈砍断。

　　死者家属“孩子死得实在太冤”

　　70岁高龄的金玉莲老人背着另一个3岁的外孙，向记者喃喃诉说着，满脸都是悲痛的皱纹和横流的泪水。老人是韦世友的奶奶，她说韦世友是众多孙辈里最听话最乖巧的一个，学习成绩也不错，而且，从来不跟任何同学打闹，没想到现在“说着说着就没了”。

　　记者调查中了解到，案发后，由于当地有关部门找到三家受害人，做了许多“思想工作”，并许诺只要先让死者入土为安，就会“及时”地给予相关抚恤，于是，韦、陈两家就分别于10月18、19日对儿子进行了火化和下葬。于是，他们各自得到了5000元的抚恤金。而只把儿子火化始终没有下葬的陆家则只得到了1000元。

　　遇害学生之一陆坤的父亲陆连昌原本在广东打工，接到家里电话时，弟弟只说叫他赶快回来。他猜想可能是儿子得重病了，当10月20日早上风尘仆仆赶回家时，等待他的竟是殡仪馆里的儿子的尸体。如今，陆家在家后面的山上设了一个小小的灵位，把儿子陆坤的骨灰放在那里，始终不肯下葬，他们说要等到讨回说法后，才能让儿子入土为安，因为“孩子死得实在太冤”。

　　当听说昨日审理中张明的辩护律师辩称张明是投案自首时，许多村民感到很诧异。一位村民介绍，作案后，张明躲在自己家后面的一个岩石洞里，警方组织了大批警力在村寨中和山上搜捕，直到案发后的第三天，张明才归案的。

　　据其父亲张树昌后来所说，18日晚上，儿子在作案后回到了家中，他听到楼上有声音，上楼一看儿子已经睡在床上。随后，张树昌也上了楼。在父亲的严厉逼问下，张明开口承认自己杀了人。至于杀人的原因，张明只是一个劲地说自己糊涂。当时，张树昌就劝儿子去投案自首，并将儿子拖下楼。在走到离县城不远的一个瑶族山寨，张明挣脱了父亲的手向山下跑去，张树昌没追上，只有半途回家。次日晚上，他们都想睡觉了，忽然听到外面敲门声。张树昌从门缝里看见，门外站着狼狈不堪的儿子。开门后张明冲进厨房，狼吞虎咽地吃着剩饭。几乎没有犹豫，趁着他吃饭的时候，张树昌跑到离家只有100多米的龙蚌小学，向专案组民警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