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找不到方向。即使是在北京西安这样方方正正的城市,若有人来为我引路:“北走,再往西然后奔南。”就基本等于什么也没说。
第一次知道“东方”的概念,是这次去印江的路上。清晨从凤冈赶路,出城两公里左右,车内的仪表指向“正东”,抬眼望去,太阳正升起,周围一切沐浴霞光,金光闪亮。
这样的耀眼夺目,记忆中的贵州并不多见。
偏安一隅,这是贵州之于全国,县城之于贵阳的大致形态。总觉得过于炫目的色彩,并不特别适合于贵州。这方水土最抢眼的色彩,大概是最本色的白色和黑色了。就像印江最引以自豪的书法,黑白分明。到印江前翻阅资料,知道“书法之乡”的美誉,并非浪得虚名。那悬挂京城好几百年的“颐和园”字匾,就出自印江人士严寅亮的手笔。这老先生字迹圆润人格方正。当繁华归于平静,临了也不愿安居京城,入土为安,要入了故乡的泥土,魂魄才会安灵。
不起眼的褐色也算得是贵州的又一主色。厚重的大山,简单的路径,行人的表情,都可以为此作证。即便是分道的地方,也大概就是非左即右,问一句“印江怎么走?”从老人到孩子都会准确无误地指明方向。这一切都会为你带来好心情:山在那里,安静了数亿万年,路在这里,且越走越宽,人在其间,绵延不绝。褐色是静悄悄的,厚实而低调,正如贵州人质朴和内敛。
春天来贵州,你才会知道什么是“人间四月天”。这里芳菲不散翠绿尽放,农人采来梵净山的茶,温水泡来慢慢开,碧绿透亮不染尘埃。就像列队欢迎我们的小姑娘,清澈的目光羞涩的表情,压低了嗓子挥动着纱巾:“欢迎,欢迎。”绿茶的纯净恰似贵州人的透明和真诚。
贵州更不缺热辣的赤红。无处不在的辣椒,就从内容到形式对这火红的色彩作了淋漓尽致的表达。初来乍到,北方人会嫌它单一:“除了辣椒你们还有什么?”南方人会嫌它直白:“太生猛啦,喉咙受不了啦!”慢慢的,南来北往的人都会爱上它;渐渐地,人们会发现辣椒是贵州人血脉里流淌的东西,火红的辣椒养成了贵州人赤热的心肠,当年贺龙一振臂,小小的印江木黄镇就有上千的人随了红军。当了红军就是党的人,生生死死向前进。
贵州最丰富的色彩,太需要一种真挚的表白。
所以,当嘹亮的唢呐吹起来,当20响的礼炮响起来的时候,周遭的热情会把你点燃起来。当美妙的苗家姑娘悠扬地歌唱“我的家乡在贵州”的时候,那种深情会让你有温柔的共鸣。当那副对联慢慢展开,呈现出“梵净山梵宇重重皆净土 佛清地佛光灿灿见清风”的时候,你真的会感到徐徐清风,正扑面而来。
就像红色之于花,绿色之于树,黄色之于泥土,只要是自然的就是真实的,而真实的,就会有生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