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导的泰爱泰党虽然在泰国大选中获胜, 但出于种种无奈, 他不得不放弃总理宝座——

　　他信泪洒总理府

　　本刊记者 刘 歌

　　“我现在是彻底想和家人放松一下，具体去哪里度假还没计划，但如果有时间，想去看看清莱和清迈。”4 月6 日，即他信辞去泰国总理、宣布新内阁总理人选、离开总理府后的第二天，他信在接受记者提问时如是说。

　　当天中午，他信一家5 口来到位于曼谷市贸中心对面的一家高级餐厅用餐。他信一身便装，夫人戴着太阳镜，旁边跟着儿子和两个打扮漂亮的女儿。在被人们认出后，记者们立刻赶到餐厅内拍照。当有记者问他信关于政治和个人感受的问题时，他很友好地说：“又来了，又来了，说好要放松，不谈这些的。”有些在餐厅用餐的顾客与他信握手和拥抱，表示继续支持他。

　　泰国媒体说，经过两个多月来的政治危机，他信和几位内阁重要成员看起来都老了许多。4 月4 日，他信离开总理府时，怀中抱着一直放在他总理办公桌上的全家合影，一路上和列队向他致敬的警察打招呼。

　　有人说，他信是为缓解泰国政局矛盾作出“个人牺牲”，也有人说，他信很可能“卷土重来”。无论如何，他信在泰爱泰党内有不可动摇的领导地位，而泰爱泰党的大党实力是无法否认的。

　　记者曾在多个场合对他信进行独家专访，对他的性格和为人有比较多的了解。

　　出售家族股票引火烧身

　　4 月4日，是泰国总理他信终生难忘的一天。一天之内他数次落泪。在当晚宣布由副总理奇猜. 万那沙提代替他出任看守内阁总理的时候，他信满眼热泪。他颇感无奈地说：“我已经57 岁了，感到有些累了。” 13 分钟的讲话结束后，他信向台下走去。这位素以倔强著称的东南亚政治强人再也无法忍住泪水，眼泪滚滚而下。当泰爱泰党秘书长、看守内阁副总理兼工业部长素利亚伸开双臂迎向他时，两人哭成一团。随后，他信的夫人搂住丈夫，竭力安慰，而在场的他信的两女一儿，以及数位看守内阁部长也哭成泪人，场面哀伤至极。

　　这场政治危机已让他信身心俱疲。今年1 月下旬，他信家族控股的西那瓦集团与新加坡国有资本巨鳄淡马锡控股公司达成协议，以738 亿泰铢（约合18.8 亿美元）的价格将西那瓦集团49.6% 的控股权出售给淡马锡。西那瓦集团拥有泰国多个行业顶尖公司的股份，包括泰国最大的电信、移动通信业务公司和泰国卫星通信公司。消息一传出，立刻在泰国社会引发广泛争议。有人指责他信涉嫌利用政治权力为家族牟利，一些泰国民众认为收购过程缺乏应有的透明度。

　　泰国国内反对派紧紧抓住西那瓦集团股票交易一事，由27 名参议员联合提出申诉，指控他信违反了泰国宪法中有关总理不能持股的规定，指他信在处理个人资产问题时存在舞弊和隐瞒行为，要求宪法法院就他信是否违宪进行调查。结果被泰国宪法法院以证据不足驳回申诉。当地有评论认为，尽管示威者以出售西那瓦股票一事指责他信利用公职谋取私利，但事实上这种说法在法律上并不成立。而泰国一些民众的观点是，虽然他信在法律上没错，但交易过程中有钻法律空子的嫌疑。不仅如此，有人怀疑可能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

　　反对派和反对党从2 月起举行声势浩大的集会和游行，要求他信辞职。迫于压力，2 月24 日，他信在觐见泰国国王普密蓬. 阿杜德后突然宣布解散国会下议院以缓解泰国政局危机，但表示坚决不辞职。

　　3 月上旬，他信亲自上电视，针对反对派指责，就出售股票、拒绝辞职、重新大选等人们最关心的问题，逐条澄清解释：“我是按照规则正确做事的人，一切行为都符合法律、国际规则、证券交易规则。按规则做事、遵守民主制度的人怎能向那些不遵守规则的人屈服呢？根据泰国宪法，总理拥有两个权力，一是辞职；二是解散议会重新大选。正是充分考虑到维护泰国的民主、保证社会稳定，以防再出现‘五月流血’事件惨剧，我选择了解散议会重新大选。”

　　他信还说：“我已经当了5 年多的总理。5 年多来，喜欢我的人有很多，不喜欢我的人也有。做人做事是要负责任的，作为总理，怎能说不当就不当了呢？”主持人问他信，如果得票不到半数，但支持他的人还是想让他当总理，他会怎么做。他信坚定地说：“我会说声谢谢，然后回家。”他信毫不掩饰无奈的表情，长叹了一口气，反问道：“主持人，生活是什么意思，幸福是什么你知道吗？我当总理起早贪黑、辛勤工作，一上任就肃清了全泰国的毒枭；帮助穷困农村的人民生活好起来，让每个人都有机会过上好日子。在这些工作过程中，我感到幸福。是泰国人民选我当总理的。”

　　这些日子，他信往返于曼谷和其他各地。在曼谷，他信身着西装领带，以看守内阁总理身份主持包括庆祝国王登基典礼等重要筹备工作会议；在其他地方，他轻装简行，和当地农民一样穿上土布做的传统服装，赶往各地，和支持自己的选民在一起。

　　2 月以来，在曼谷，人们看到的多是反他信的示威民众；3 月17 日，来自泰国北部、东北部各府的几万人开进曼谷，支持他信。有人在车的四周拉起横幅：“如果没有总理的30 铢医疗保健计划，我们不知已经病死多少回”、“请不要诬蔑总理”、“我们爱他信”……一位光着脚的妇女对记者说：“没有一个人全是优点或全是缺点。没有谁敢保证做得全对。反对派怎么说，我不能全信。但我相信，至少，他信一定是正确多于不正确。他信总理改善了我们农村的生活，泰国从来没有哪个总理像他信这样重视贫困问题。”

　　4 月2 日，大选如期举行。他信领导的泰爱泰党获得下议院500 个席位中的459 席。他信3 日晚在电视讲话中称，泰爱泰党已获得2800 万张选票中的1600 万张，“我党得票率超过57%，我为什么要下台？我将继续推动政治改革。”他同时表示，只要是有益于国家的选择，他都愿意作出牺牲。

　　然而，仅24 小时，局势风云突变。他信4 日下午觐见国王后赶回曼谷的总理府，于晚上宣布将不在大选后组成的新政府中出任总理职务，并呼吁各党派立即结束争执、停止集会，希望恢复泰国社会的平静，实现国家团结和安定。泰国三大反对党立即对他信作出的决定表示欢迎，认为这个“勇敢的决定”是缓解当前政治紧张局势的“正确之举”。5 日，他信在总理府召集了一次特别内阁会议，宣布由副总理奇猜临时代替他出任看守内阁总理。他信说，这是在组成新政府前，他召开的最后一次内阁会议。下午，总理府官员收拾好他信的私人物品，装上汽车。随后，儿子碧通泰开车接他信离开总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