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证据说话是我唯一准则”

　　南方都市报 田霜月

　　本报讯　“让证据说话，是我唯一的准则！”昨日，美籍华人“神探”、著名刑事鉴识专家李昌钰在广东警官学院大讲坛上，再次演绎了智者的幽默和敏锐。报告会前后，他接受了媒体的集体采访。他建议，现在台湾“3·19”枪击案破案的关键是找到玩具手枪。如果能找到新的物证，他愿意继续鉴识，对历史负责。

　　“断案时我没有受过威胁”

　　记者（以下简称“记”）：有人说你是一个让凶手睡不着觉的人，你发现的新证据对他们而言可能是致命的，你有没有因此遭到威胁？

　　李昌钰（以下简称“李”）：确实有人对我的安全状况表示担心，其实断案时我没有受到过威胁，反倒有被抓起来的犯人感谢我，说：“你是唯一说真话的人，被你抓住，我心服口服。”

　　做鉴识工作，很重要的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记：比如说在做台湾“3·19”枪击案时，你有没有受到什么压力？

　　李：回台湾前我就做好心理准备，这是一个烫手山芋，怎么做都有人会批评的。面对种种猜测，我要说的是：我这一生都是站在科学证据的客观立场说话，根本不会偏袒哪一方面！让证据说话，是我唯一的准则。

　　“找到新物证我愿去做鉴识”

　　记：你说让证据说话，但有人对证据本身提出了质疑，比如车窗上的那个弹孔，有人说每个媒体登出来的大小不一，怀疑造假。

　　李：我们经过鉴识，可以确认挡风玻璃上的那个弹孔确实是子弹由外而内，打穿了玻璃射向陈、吕两人的，因为车内有碎玻璃末。不像有些人说的是车内的警卫长先向吕秀莲的腿开了一枪，再向陈水扁的肚皮开枪，然后再向挡风玻璃放了一枪。媒体登出来的弹孔大小不一，只是因为记者的拍摄角度不同，所以效果就不一样。

　　记：你昨天说过这个枪击案只能算结案，不能算破案。你觉得接下来台湾警方破案的思路应该朝着什么方向？

　　李：台湾警方已经决定陈义雄是最可疑的疑犯，现在遗书烧掉了，陈义雄家属翻案后的一条出路就是去找那把枪。假如有人指使陈义雄，还要把这个人找到。

　　记：假如找到新的物证，你还愿意去做鉴识吗？

　　李：愿意！

　　记：为什么？不怕再遭质疑吗？

　　李：主要是对历史有个交代，对历史负责！

　　“我谁都不怕，就怕妈妈生气”

　　记：你曾经多次公开表示最讨厌做官，但为什么最终还是到警政厅任职？

　　李：当厅长不是我的本意，我对这个要职一直坚辞不受。我认为自己不适合当官，只想做我的鉴识专家。美国康涅狄格州州长亲自邀请我吃午饭，也没能说动我。他很“狡猾”，给我母亲打电话。几个小时后，我接到了母亲的越洋电话。她骂了我一顿，说这样可以为华人做出脸面来，中国人你是第一个做警政厅长的，从来没有打破这个传统：有色人种做警政厅长。我一生谁都不怕，就怕我妈妈，最怕妈妈生气。所以我想想也对，我就变成第一任非白人的警政厅长了。很好，我有一些很优秀的警员，美国人有一个好处，他相信你以后就非常服从你，所以我们警政马上变得很好，但是做了两任我就不做了。

　　记：做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做了？

　　李：当时连报纸都说最好的警政厅长为什么不做呢？中国人有句话叫“见好就收”，这样人家才会怀念我。

　　“破不了案并不是我判断失误”

　　记：虽然你破了很多的案件，但是否也有破不了的案子？

　　李：当然有破不了的案件，并不是像有的美国人说的什么疑难案子到我这里都能破，但破不了不是因为我判断失误。

　　我曾经历过这样一个案子，泰国反对党的领袖在家中被枪杀。泰国分为了两派，一派说是他杀，一派说是自杀。为找到真相，泰国邀请我去调查。

　　我发现枪上有血，假如手枪打人的距离远于6寸，那就很少有血能喷到那么远了，假如距离更远，那枪上就不可能有血了。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至少可以证明这个人一定要靠死者很近。假如靠得很近，一个人看到另一个人拿着枪指着他不可能不躲让，假如这个人睡着了，那还有可能。于是我从这一点开始着手调查，同时想看看死者手上有没有火药残留物。

　　到泰国后，我要求检验尸体，看伤口有多少火药，遭到泰国政府的拒绝，所以至今这个案子还是一个悬案。

　　■　案例

　　不起眼“物证”救过克林顿

　　讲到犯罪侦查的技术，自然会涉及ＤＮＡ的检测，举例当然少不了曾经轰动一时的克林顿“拉链门事件”。1998年的时候，李昌钰正担任美国康涅狄格州警政厅厅长，为总统弹劾案做物证鉴定本来不是他的职业范畴，但国会邀请他出马，则是一个衡量再三的决定。

　　“洋装上的精液是克林顿的”

　　那天他的工作很忙，女秘书跑到实验室说：李博士，华盛顿有请。他说告诉他们没有时间。5分钟之后，女秘书说：国会有请。他说，国会有请也很忙，除了我妈妈打电话，任何人不得打扰。女秘书说不是你妈妈，是国家需要你。他说，你早讲啊，就拿起电话来问：“国家需要我干什么啊？”对方说希望你到华盛顿，需要你的意见。他问什么案子啊？电话中传来“不能讲，快，快，国家安全”。

　　到了华盛顿，在机场“迎接”李昌钰的是几十个记者，事关国家机密，他没有接受记者采访，但第二天他就登上了华盛顿最大的报纸。（转载请注明来源：南方都市报·奥一网）

　　李昌钰现场演示了报纸上的一个漫画，画的是李博士到了华盛顿，在白宫地毯上找精液。“你看看这像不像我？真是，中国人从来不跪下来的，我应该蹲着的，第二个，我不可能这么胖！”他又开始调侃自己了：“美国朋友说，没有关系，在美国你只要变成漫画，你就成功了。中国人有几个人变成漫画的？你是第一个。”

　　最终的ＤＮＡ比对，证明洋装上的精液是总统的，“物证”让克林顿惨遭弹劾。

　　“物证”化解克林顿政治危机

　　但很少有人知道，“物证”也曾救过克林顿一次。1993年，白宫特别助理文森·福斯特在华盛顿自杀，文森特殊的身份使外界不断猜疑他的死因，有人甚至怀疑是总统杀人灭口，刚上台不久的克林顿就遇到了一场政治危机。李昌钰受到国会邀请来调查这起政治性颇浓的案子，他收到几百万封电子邮件，许多国会议员也纷纷给他打电话，试图影响他的判断。他经过客观调查发现，死者手上有火药残余物，眼镜中有血迹，所以判断文森·福斯特是自杀身亡。

　　“一个不起眼的物证可能会影响历史，这个案件如果没有找到关键物证，判为他杀，克林顿5年前就下台了，当时的副总统戈尔就成为总统，那布什后来也就不可能被选为总统……整个世界格局都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