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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伤无法索赔，工资一年未发，一餐限一碗饭，恶臭污水洗澡……
新快报记者 杨黛清 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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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云区金碧新城工地打工时受伤致残的李霞蜷缩在简陋的工棚里，饥饿地等待着被赶出工地的时刻。在工伤后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李霞因为将承建商化州市建筑总公司告上了法庭而被公司开除，目前靠着工友的接济度日。据悉，白云区法院将于明日开庭审理此案。
在采访李霞的过程中，金碧新城工地上几百名工友像“包身工”一样饥饿、肮脏、无助的生活，也意外地展现在记者眼前。图：工地里有不少这样的小孩在干活。唐可省/摄
未受培训却被派操作危险机器
因工致残被强行开除
6月28日，冒着35℃高温，记者走入广州市白云区金碧新城建筑工地。
操作机器致9级伤残
上文所说的李霞于去年12月与妻子从四川来穗，到了金碧新城工地打工。3月25日，原本在工地做小工的李霞被委任了一个“比较轻松”的工作———开地面清洗机。当时没人告诉他，此前已经有不止一个工人在这项“轻松的”操作中受伤了。“他们只是告诉我该按那个按钮开关，结果一按，清洗机就跳到我腿上。”李霞说，经过治疗，医院鉴定他属于工伤9级伤残。住院期间，工地保安找李霞摊牌：“你的工资都算给你，出院后就不要来上班了。”李霞领到了一千多元的工资和一千多元的“象征性”赔偿。因为无处可去，住了46天院后，李霞又回到了工地。
因为腿伤还需要再做一次手术，而李霞拿到的钱远远不够，但公司方面却迟迟不给他任何答复，最后还通知他“走人”。5月底，李霞向白云区法院递交了起诉书，6月5日被受理。
“我不能再去食堂吃饭了，自己买了个电饭锅在工棚里偷偷煮点东西吃，结果很快就被人抢走，二老板说（化州建筑总公司老板的弟弟）：‘你把我告了，我就让你没饭吃。’”李霞说，5月出院到现在，他的伙食都靠同住的工友你一点我一点地接济，“那些保安还多次来找我麻烦，威胁我不准告。”
一台机器今年咬伤四人
记者在工地了解到，连李霞在内，今年以来被地面清洗机弄伤的工人就有4名。5月24日，来自江西的53岁的李×节也在使用地面清洗机时被割断了脚筋。记者采访期间，得知还有一名因此受伤的工友住在石井人民医院。众多工友证实，工地从没向工人警告过这种机器的危险性，也没有教过他们正确的使用方式，只是告诉他们开关的按钮在哪。
地面清理机是工地上用来清理地面残留的灰渣水泥的机械，机器上方面板有很多开关和插孔，下方则有很多抓齿，使用得当的话，抓齿能轻松清理地面的灰渣水泥；但如果插错插孔，抓齿就会翻转，伤及操作者。图：李霞借住在工棚里等说法。唐可省/摄
工地待遇刻薄 民工沦为“包身工”
在该工地采访的过程中，记者接触到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群的生活，发现他们过的竟是类似现代“包身工”一般饥饿无助的生活。
每餐一碗饭饿坏工人
在工作中受伤的工友无助凄凉，但每日的饥饿，则折磨着该工地几乎所有的工人。“这里的食堂是老板的亲戚搞的，很刻薄，每天8.4元伙食费包三餐，早上吃稀饭，中晚餐只能吃一碗饭，菜就是一点点青菜加几片肉。现在这么热的天，这点东西一下就消化掉了。”工友们纷纷诉苦。
据了解，该工地的工人每天都要工作10个小时，伙食太少，所以大多数人都是饿着肚子干活的。
开工一年没拿过工资
工人们还告诉记者，这个工地开工一年来，从来没有正式发过工资，工人们有事只能预支最多100元的钱，除非有特殊情况才能多支几百元。吃饭要凭食堂的饭牌，饭钱直接从工资中扣。不过工人们都忍着，因为“出来打工就是为了多攒点钱回家，平时预支几十块钱花一个月，等着到时候一笔寄回家”。
污水洗澡全身发痒
不过，饥饿还不是最难忍受的，这里的工人最怕的是洗澡。“这里长期都要用污水洗澡，大家洗了身上都发痒，平时都要买清凉油擦身。真怕时间长了身体会垮掉。”工人们继续诉苦。
记者进入民工生活区，拧开水龙头，一股臭味扑鼻而来。工友们带着记者来到一个屋顶上的水池边，“水龙头里的水就是从这个池里来的，都不知道从哪里抽上来的”。离水池还有十几米，记者就闻到一股恶臭，走近一看，露天的水池里装满了水，水面飘满了黄黄的烂泥状东西，水的颜色非常可疑。
“幸好煮饭不是用这种水！我们也想去食堂打干净水，但那里的人不准。去年有几个人提桶去接水，还被一伙人围过来打了。不过平时用杯子去接点水刷牙还是可以的。”
一家大小都在工地干活
在采访时，记者还发现工地上有十几位稚气未脱的孩子在工作。据工友反映，这些孩子年龄都在14岁以下，但干的活与成人一样，工资也一样。不过，孩子们和他们的父母对此好像并不介意，反而担心记者的采访会让孩子们丢掉工作，所以纷纷拒绝接受采访。
李霞受伤当日，最先发现他受伤并把他抬上车送院的夫妇俩就是一家三口都在这个工地干活，他们的儿子不到14岁，做水电工。记者想采访这个孩子，李霞和工友联系后为难地说，他们夫妇提醒他不要“忘恩负义”，不要害他儿子丢了工作。
（报料人：叶先生奖金200元）图：这池脏水就是给工人们洗澡用的水。唐可省/摄
“他们私用机器造成受伤”
包工头撇清关系，并称因被拖欠工程款致其无钱发工资
昨天下午，记者采访了李霞所在工地的包工头周老板。周老板承认李霞是其工地的工人，在工地受伤致残也是事实，不过，周老板说：“事故是他自己造成的，没人让他用机器清洁地面。”
“李霞私自开动机器”
周老板告诉记者，当时让李霞清洁不到两平方米的阳台地面，“还专门买了锤子等铲水泥的工具给他，但他却私自开动停在楼上的清洁机，因为不懂操作，所以自己受了伤。”
周老板说，得知李霞受伤后，他马上到公司支取了现金送李霞去医院，前后在医院花了1万多元，“李霞出院后一直住在工地，我专门嘱咐厨房为他做了有营养的东西，直到他告到法院。”
周老板称，不许李霞到食堂吃饭是“大老板”的决定，“公司认为他已经起诉了，就应该等法院处理，我们当然没有必要再承担他的生活。”对于李霞电饭锅被抢走一事，周老板承认了，但也说这是“大老板”的意思：“从起诉那天起，他的生活费就没了，当然不会给他用工地的电。”
不过周老板也认为，“公司做事也有不对的地方，既然出了事，就应该及时解决。”
包工头为工资发愁
谈到工人要用污水洗澡的事，周老板自己也“不知道那些水从什么洞里抽出来的”，他说他自己到工地时就用那样的水。不过他强调：“工人洗衣服还是可以到食堂用干净水的，保安不会每次都和工人打架的。”
目前，周老板最犯愁的事却是工人的工资问题。据悉，化州建筑总公司底下有七八个周老板这样的包工头，公司按照工头分包的工程进度按月付给“进度费”。周老板说，他承包的工程是去年6月开工的，现在已到收尾阶段，但工程款经常被拖欠，自己也无法向工人交代，“工人没有拿过工资，但他们平时预支的钱也不少，所以我今年一直在借钱垫付”。
他说：“我现在天天在要钱，结束时能不能给工人付清工资，我也说不清楚”。
（晓航／编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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